燕庭月拉著張硯歸跑到了小溪邊。
張硯歸的袍子被燒破了一個大洞,衣擺卷曲成焦黑的硬塊,布邊翻著暗紅色,還冒著絲絲帶著糊味的白煙。
燕庭月緊張道:“軍師,你身上有沒有受傷?哪里疼?”
張硯歸看著她緊張,心里的陰霾散了不少,清雋的眉毛微挑。
燕庭月以為他被燒傻了,沖上去就要掀他的衣服,“給我瞧瞧,你傷在哪了?”
張硯歸的上衣下擺被猝不及防地掀開,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腰肢。
與行伍之人的粗放不同,他的腰白皙、勁瘦,能看到淺淡的肌肉輪廓,卻又不夸張。
張硯歸耳根一熱,一把捉住燕庭月的手腕,輕輕一推,“你到底還是不是女孩,怎么能隨意掀男人的衣服?”
燕庭月輕‘嘖’了聲,頗有些感慨,“軍師這小細腰,還挺白。”
“燕庭月!”張硯歸這句怒吼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燕庭月收回視線,嘟囔道:“我也是擔心你的傷勢嘛,大老爺們的,看看怕啥?”
張硯歸迅速整理衣擺,強作鎮(zhèn)定地輕咳一聲,“我就算了,以后你不許這么掀別人的衣服。”
燕庭月蹙著眉,一雙月芽一樣的眼睛滿是疑惑,“為啥?”
張硯歸冷了臉,“沒有為什么,你若不應,我就告老還鄉(xiāng),不回軍營了。”
燕庭月急了,她能打那么多勝仗,軍師功不可沒,有好幾次她都到鬼門關(guān)了,都是這位軍師力挽狂瀾,燕家軍可不能沒有軍師啊!
“別別別,我答應你,以后只掀你一個人的衣服,行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燕庭月聽見素來巧舌如簧的軍師頭一回磕巴起來,抿唇半晌才擠出一句,“罷了,隨你吧。”
燕庭月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沒計較,“你既然沒事,咱們就回去吧,我還想再去山上獵頭鹿烤著吃呢!”
她一轉(zhuǎn)身,張硯歸忽然輕‘嘶’了一聲,動靜很小,如果不是他們兩個離得那么近,是聽不見的。
燕庭月緊張地回過頭,“怎么了?哪里疼?”
張硯歸的額頭冒出一點冷汗,“腳踝,有點疼。”
燕庭月立刻蹲在他面前,挽起了他燒的焦黑的褲腳,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腳踝處紅了一片,已經(jīng)起了血泡。
“都起泡了,你怎么不早說啊?”
張硯歸扶著她的肩膀,聲音低低的,“剛才走急了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停下來才覺得有點疼。”
燕庭月立刻拉著他坐下,將他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有點涼,你忍著點。”
說罷捧起冰涼的溪水輕輕澆在張硯歸腳踝上。
張硯歸坐在地上,雙手拄在背后,被迫抬起兩條腿。
這姿勢實在有點古怪,他忍不住一陣耳根發(fā)燙。
反復幾次后,燕庭月抬起頭看他,“好點沒?”
“好,好多了,”張硯歸頓了頓,低聲試探,“我娘說,吹一吹可能好得快點。”
燕庭月先是一愣,然后大笑,“你娘騙小孩的,軍師,你都多大了,還信呢?”
張硯歸黑了臉,覺得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當即就要抽回腿。
燕庭月怕他惱,連忙一把按住他的小腿,在上面吹了兩下,“都是兄弟,說兩句怎么還生氣了……”
冰涼的腳踝傳來溫熱的氣息,酥酥麻麻的,激起一陣癢意。
這下張硯歸的臉徹底紅了。
燕庭月一臉驚訝,這兩個水泡有這么疼,疼得軍師臉都紅了?
都怪顧姐姐那個笨手笨腳的夫君!
她臉色微沉,在張硯歸身前蹲下,“軍師,我背你回去。”
張硯歸一個大男人,總不至于讓燕庭月背回去,只把胳膊搭在燕庭月肩膀上,別過臉不看她,“扶著就行,不用背。”
燕庭月?lián)纹鹚纳习肷恚咧咧瑥埑帤w突然腳下一滑,被燕庭月手疾眼快地摟住腰。
“軍師,你沒事吧?”
“沒事。”張硯歸的聲音有些沙啞,下意識按住燕庭月的手,“山路陡峭,就這么扶著吧。”
燕庭月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摟著他的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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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聿和顧窈的一番話,本就是給梁承朝聽的。
只等梁承朝問出那句,‘他們兩個很熟’,顧窈便順勢道:“是啊,月妹妹這些年在軍營多虧軍師照顧,才沒暴露身份,軍師照顧她,她也很依賴軍師的。”
李聿輕笑,“眼看著就剩一層窗戶紙了,看誰來捅破吧,我賭軍師,夫人呢?”
顧窈只是笑,并不接話,余光打量起梁承朝的神色。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時間,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半晌,有暗衛(wèi)來報,說是張硯歸傷勢嚴重,兩人先下山了。
梁承朝倒也沒說什么,只是也匆匆起程回去了。
顧窈蹲下去,撿起那只焦黑的兔子,剝?nèi)ソ购诘耐馄ぃ合乱粭l軟肉放在嘴里嚼了嚼。
李聿立刻接過來,蹙眉道:“別什么臟東西都吃,我再給你烤一只。”
顧窈惋惜道:“兔子都為咱們死了,不吃多可惜,只是外面有點糊,里面還能吃的。”
“那也不許吃,”李聿把手擱在她下巴上,“吐出來。”
顧窈沒好意思吐他手上,一使勁咽下去了。
李聿捏著她的下巴就親了上去,舌尖撬開她的牙關(guān),顧窈下意識后仰,反被他扣住后腦勺親得更深。
直到顧窈喘不過氣,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李聿才喘著粗氣停下,兇巴巴道:“還敢不敢亂吃東西了?”
顧窈被親得嘴唇發(fā)麻,哪里還敢激他,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李聿望著她帶著水光的唇瓣,眸色晦暗,“不行,得再給你點教訓長長記性。”
顧窈慌了,兩只小手交疊,用力捂住李聿的嘴。
“說正事,說正事,以你對圣上的了解,今日這事……”
李聿拉開她的手,“不好說,我和圣上是多認識了幾年,可他那時候只是個皇子。”
他頓了頓,別有深意道:“人一旦有了權(quán),都是會變的,更何況是這天下獨一份的權(quán)力,他到底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