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聞言,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朝藤原正雄舉起酒杯,緩緩道:“王子與使臣無需愁煩,我手中恰好有大批御寒棉衣,品質(zhì)精良、足以抗住邊陲酷寒,你要多少,我便有多少。”
她仰頭喝下那杯酒,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從容道:“只是這棉衣的價(jià)錢嘛……”
藤原正雄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fā)出狂喜之色,先前的焦灼一掃而空,語氣急切又難掩激動:“當(dāng)真?顧大人所言非虛?”
得到顧瑤肯定的眼神后,他連連搓手,喜不自勝,“有多少我們便要多少!不瞞大人,此次我等隨行帶了五千兩白銀,就算買下你們?nèi)珖倪^冬棉衣,也是綽綽有余了!”
這個(gè)價(jià)格確實(shí)很有誠意,不過卻不是顧窈心儀的價(jià)格。
她話鋒陡然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如刃,直直看向藤原正雄,慢悠悠開口:“五千兩白銀?買些尋常御寒的粗布棉衣,自然是夠了。可使臣要的,是能抵御邊陲酷寒、能讓將士們攻打古月國的棉衣,尋常價(jià)錢,豈能拿下?”
梁承朝聽到這里,如何還能明白顧窈的用意,他的眸中笑意漸濃,先前的不悅早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贊許與玩味,緊繃的下頜線也柔和了幾分。
藤原正雄臉上的狂喜瞬間僵住,臉色微微一沉,眸中閃過幾分錯(cuò)愕與不甘。
可他南瀛將士過冬全仰仗這批棉衣,此刻正是有求于大梁,根本沒有置氣的余地,只得強(qiáng)壓下心頭的不悅。
他身后的使臣換上一副討好的神色,躬身問道:“顧大人所言極是,不知這般軍需棉衣,大人要價(jià)幾何?”
顧瑤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藤原正雄,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聲音擲地有聲:“不多不少,整整一萬兩黃金,外加一萬兩白銀——少一分,棉衣半件也別想帶走!”
此言一出,梁承朝豁然挺直脊背,臉上陰霾盡散,眼底翻涌著暢快,忍不住微微頷首。
殿內(nèi)朝臣們無不面露驚異,隨即紛紛面露揚(yáng)眉吐氣之色,看向南瀛使臣的目光多了幾分戲謔。
藤原正雄臉色青白交加,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卻偏偏敢怒不敢言,咬牙道:“大梁如此趁火打劫,豈非有失大國風(fēng)度?傳出去不怕別國笑話嗎?”
顧窈望著藤原正雄鐵青發(fā)黑的臉色,低笑出聲,漫不經(jīng)心道:“使臣此言差矣,買賣之道,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們覺得價(jià)格不合理,可以不買嘛,又沒人逼你?!?/p>
她頓了頓,眼底忽然掠過一絲狡黠的冷光:“不過既然南瀛對這些棉衣無意,不如送往古月國——想來他們正與貴國交戰(zhàn),將士們冬日御寒急需此物,定會欣然買下,對我們大梁感激不盡?!?/p>
此言如驚雷炸響,藤原正雄臉色瞬間由青轉(zhuǎn)白,血色盡褪。
他渾身一僵,指尖死死攥著袍角,指節(jié)泛白——古月國與南瀛戰(zhàn)況正酣,若讓對方知曉自家將士缺衣少寒,難以越冬,必定士氣大振,屆時(shí)趁虛而入,這后果,他萬萬承擔(dān)不起!
南瀛使臣也是一腦門的汗,在暗處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梁承朝朗聲一笑,龍顏大悅,先前的郁結(jié)一掃而空,看向顧窈的目光眸中滿是贊許與暢快。
而藤原正雄額角滲出冷汗,嘴唇囁嚅著,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慌亂與無措。
南瀛幾位使臣臉色各異,皆面露難色,紛紛湊到一處交頭接耳,片刻后,他們齊齊看向藤原正雄,眼中滿是妥協(xié)之意。
藤原正雄閉了閉眼,似是咽下了滿心的憋屈與怒火,再度睜開眼時(shí),神色已然沉了下來,咬牙開口:“好!這批棉衣,我南瀛買了!”
話音落,他從袖中取出先前大梁立下的欠條,轉(zhuǎn)身走向殿中燭臺,將那幾張紙片湊到火上。
燭火騰地燃起,舔舐著紙面,將那些牽扯著“萬兩黃金”的字跡漸漸吞噬,化作點(diǎn)點(diǎn)灰燼飄落在金磚之上。
殿內(nèi)朝臣們紛紛面露喜色,低聲喝彩,顧窈立在一旁,望著那燃盡的灰燼,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藤原正雄臉色依舊難看,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對御座上的帝王懇求道:“大梁陛下容稟,此次我等隨行僅帶了五千兩白銀,實(shí)在湊不齊這位顧大人口中之?dāng)?shù)。念在兩國邦交為重,還望陛下通融一二,能否免去那五千兩白銀,成全此番交易?”
話音剛落,顧瑤便忍不住低笑出聲,那笑聲里滿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卻又立刻收住,轉(zhuǎn)而換上一副“友善”的神色,語氣溫和:“使臣不必為難。沒錢也無妨,盡可立下欠條,日后遣人送還便是——我大梁素來通情達(dá)理,豈會因些許銀錢,駁了兩國交好的情面?”
梁承朝眸中閃過一絲玩味,唇角噙著笑意,“顧愛卿所言甚是!王子不必憂心,大梁向來不是吝嗇之輩,所欠銀兩你們且回去慢慢籌措,無論耗時(shí)多久,我們大梁絕不遣人上門催討?!?/p>
藤原正雄被刺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下子他們倒成了吝嗇之輩、不通情達(dá)理、不在意兩國顏面之人了。
他抬頭,幽深的目光定定地看向顧窈,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