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戰場已然分曉，或者說，一方正在狼狽潰逃。

潰敗的是那些衣衫襤褸的流寇，他們如同退潮般向后涌來。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銹跡斑斑的長槍、豁口的柴刀、制式不一的腰刀、沉重的斧頭，更有甚者，只拿著一根扁擔或削尖的木棍，顯得雜亂而狼狽。

緊咬著這群潰兵的并非官軍，而是一隊身著統一青色勁裝的武裝人員。

他們不僅裝備著制式長刀，更有弓箭手在隊伍中引而不發，不時精準地射出利箭，將落在最后的流寇釘倒在地。

成思行雖拉著大車，但有向虎和小蠻在兩側助力，速度倒也不慢，竟漸漸跑到了潰散的流寇前方。

然而令他心頭一沉的是，無論他們如何加速，后方那四五十名流寇卻如影隨形，死死咬在身后。

經過一刻鐘的奪命狂奔，成思行已感到氣息紊亂，胸口火辣辣地疼。他心知肚明，再這樣跑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念頭未落，后方蹄聲、腳步聲已近在咫尺，那四五十名流寇距他們已不足三十步。

“五爺！五爺！”

一個略顯耳熟的聲音傳來，成思行下意識回頭，瞳孔驟然收縮，真是冤家路窄！

流寇群中，他竟看到了一個絕不想見到的身影李碩。

李有財的五兒子李碩，當初在破窯中曾隨其兄李能欲置成思行于死地，搶奪戰利品。

窯洞坍塌后，成思行本以為他已葬身其中，萬沒想到此人竟僥幸逃生。

李碩也認出了成思行，眼中閃過怨毒之色，急忙對身旁的流寇頭目秦五煽風點火：“五爺！搶下那輛大車！讓兄弟們拉著您走！”

他存心借刀殺人。

成思行那一腳導致窯洞坍塌，李家十九口人盡數殞命，此仇不共戴天。但李碩自知不是成思行對手，逃出后便投奔了趙大虎的結拜大哥秦五，伺機報仇。

成思行雖不識趙大虎，李碩卻與這八里灣的地痞素有交情。

當初趙大虎在窯洞中直奔成慎而去，未嘗沒有李碩暗中指點的緣故，他深知李家家大勢大，趙大虎也要忌憚三分。

秦五并未立即動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成思行三人，那輛沉重的大車在他們拉扯下仍奔走如飛，可見力氣非凡，尤其是那個魁梧漢子（向虎），渾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李碩見秦五猶豫，又添一把火：“五爺！就是他殺了虎哥！”

“什么？”

幾個與趙大虎交厚的流寇頓時勃然大怒：“搶了他們！殺光他們！”

秦五看著身后這群窮途末路的部下，心知新敗之余急需一個發泄口，眼中兇光一閃，終于揮手下令：“搶車！”

“殺??！”

流寇們嚎叫著撲來，如餓狼般縮短著最后距離。

成思行心中叫苦不迭。

這五十多名亡命之徒絕非易與之輩，若舍棄大車或可逃生，但車中尚有向氏、小蠻之母及小石頭等八名行動不便之人，一旦落入流寇之手，下場不堪設想！

“虎子，你護車先走，我斷后！”

成思行急喝，一把抽出橫刀。

他的話音未落，向虎已率先爆發！

這輛大車不僅是成思行的財產，更是他姐姐和外甥的救命方舟。若車被劫，虛弱的姐姐如何行走？更可怕的是，一旦這些女人落入流寇之手……

“嗷……”

向虎雙目赤紅，發出受傷猛虎般的咆哮，竟不退反進，迎著流寇沖去，他側身避開一記劈砍，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扣住對方手腕，猛力一擰！

“咔嚓！”

腕骨斷裂聲刺耳響起，那流寇慘叫著松手，腰刀尚未落地，已被向虎另一只手凌空接住。

刀一入手，向虎如虎添翼。

他揮舞奪來的腰刀，如旋風般殺入敵群，刀光閃爍，血花飛濺，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憑著一身悍勇和神力，竟將流寇的陣勢沖得七零八落！

成思行見向虎已動手，不再猶豫。他將牽引繩往車轅上一掛，左手已握緊腰后的軍用短弩。

“小蠻，護住大車！”

成思行身如鬼魅，切入戰團。

他不與流寇纏斗，而是憑借敏捷身法游走周旋，左手短弩如毒蛇吐信，伺機而動。

“咻！”

弩箭破空，一名正欲偷襲向虎側翼的流寇應聲而倒，咽喉處弩矢顫動。

【擊殺目標，殺戮值 1

成思行眼神冰冷如霜，手中橫刀格開來襲兵刃，順勢反撩，刀鋒精準劃過另一名流寇的喉嚨。

【擊殺目標，殺戮值 1！】

他如同高效的殺戮機器，與狀若瘋虎的向虎默契配合，一個正面碾壓，勢不可當，一個側翼狙殺，詭譎難防。

短短幾個照面，七八名流寇已倒在血泊之中。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腦海中接連響起，殺戮值穩步攀升。

然而流寇畢竟人多勢眾，且俱是亡命之徒。

向虎雖勇，雙拳難敵四手。

為護住身后馬車，他不得不在方寸間硬接硬架，身上很快添了數道傷口。

最險的一刀直劈肋下，他勉力躲開要害，左臂仍被劃開一尺多長的血口，瞬間染紅衣袖。

幾乎同時，另一名流寇的短矛毒蛇般刺中他腹部，雖未深入，但鮮血已汩汩涌出。

“虎子！”

車廂內，緊盯戰局的向氏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山道轉彎處忽現一隊數十人馬。

這些人個個身著厚實皮襖，手持利刃，顯然訓練有素，似是某大戶人家的護衛或地方豪強私兵。

為首一人騎著駿馬，青衫飄飄，正是李信。

李信早已注意到這邊戰況，目光在成思行與向虎身上流轉，見向虎浴血死戰而不退，成思行弩箭精準刀法狠辣，不由暗贊：“真乃虎賁之士！若能為我所用……”

李信身邊的護衛陳乾道：“少爺，要不要……”

李信冷笑道：“暫時不用，要救人，就要在對方徹底絕望時再救，現在他們還有余力，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戰場上，殺戮正酣。成思行早就留意到李信等人，他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恐怕要兇多吉少了。

成思行眼神越來越冷，他刀出如風，準備擒賊先擒王。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了。

那秦五明顯注意到成思行想要殺他，他一邊指揮麾下流寇向成思行猛攻，一邊悄悄后退，距離成思行越來越遠。

“啊……”

小蠻的胳膊被一名流寇用長槍刺中，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