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思緒飛轉(zhuǎn)：

當(dāng)然，他確實可以先收了曹操的女兒，再反手毀約，干碎曹操。

但這樣搞，他本來就是負(fù)數(shù)的名望值可能就徹底回正不了了。

想到這，呂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名望值這東西，在招攬人才時可比武力值重要多了。真正頂尖的謀臣武將，名望值低了真招攬不過來！

在九州大地上，尤其是漢代及以前的九州大地，信譽(yù)和道義還是很重要的。

畢竟不是人人都姓司馬。

一念至此，呂布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令箭齊齊跳動。

他猩紅的披風(fēng)在帳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聲音如驚雷炸響：

"眾將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他轉(zhuǎn)身直視荀彧，目光如兩道利劍。

帳中燭火在他堅毅的面容上躍動，映得那雙眸子愈發(fā)深邃：

"荀彧，你回去告訴那曹操！"呂布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

“我呂奉先身為漢臣，稟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jié)，豈能因一己私欲，坐視天子受那曹賊奸臣蒙蔽？"

他大手一揮，袖袍帶起獵獵風(fēng)聲：

"來人！送客！"

四名西涼精銳應(yīng)聲而入，鐵甲鏗鏘。他們分立荀彧兩側(cè)，雖執(zhí)禮甚恭，但手上力道卻不容抗拒。

荀彧還欲開口，已被半請半架地帶出軍帳。

待荀彧回過神時，他已經(jīng)坐在返回曹營的馬車上，官道兩旁的樹木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

他下意識地?fù)崃藫岜晃鳑霰苓^的手臂，那里還殘留著鐵甲的涼意。

"這……"荀彧喃喃自語，"那呂布不是在以退為進(jìn)？"

他仔細(xì)回想著軍帳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呂布初時嚴(yán)詞拒絕，潘鳳突然提出要三個女兒，眾將紛紛勸進(jìn)，最后卻是這般結(jié)局。

這一切轉(zhuǎn)折太過突兀，令他有些恍然。

呂布不只是客套一下，讓眾將勸說自己，打算‘體面’的接受主公的三個女兒嗎？

可最后…為什么又真的拒絕了？

即便是聰穎如荀彧，一時間也沒有想明白個中緣由。

他皺著眉頭在車廂里沉思片刻。

終于！

荀彧渾身一顫，他想通了個中關(guān)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荀彧撫掌輕呼，"呂布并非不垂涎主公三位千金的美色，否則何必設(shè)下這出大戲？"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車轅，思緒漸明：

"正常情況下，只要我答應(yīng)那呂布借潘鳳之口，提出的迎娶三個女兒的要求，美色誘惑這部分便算成功了。可問題的變數(shù)……"

荀彧眼神轉(zhuǎn)動，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封密信的模樣：

"是董卓的書信！"

他想起李儒念信時古怪的神情，想起呂布看到密信時瞬間的怔忡。當(dāng)時只覺詫異，此刻細(xì)想，處處透著蹊蹺。

"董卓非但沒有問罪，反而欣喜非常地催促呂布成婚……"

荀彧捻著胡須，眼中精光閃爍，"這封信，恐怕暗藏玄機(jī)！"

他猛地掀開車簾，望向長安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關(guān)山，看清那位西涼霸主的真意：

"在呂布以退為進(jìn)，想要獅子大開口的同時…董卓也在以退為進(jìn)！敲打呂布！"

馬車在顛簸的官道上緩緩前行，荀彧靠在車廂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襟上的繡紋。

他猛地直起身子，口中連番呢喃。

“就是如此了！”

“那董卓并非仁主，與那呂布又不是親生父子…”他喃喃自語，手指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董卓怎會真如尋常老父般，殷切期盼呂布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

他回想起那封信件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李儒念信時閃爍的眼神，呂布看信時瞬間的怔忡，還有那過分熱情的措辭……

一切疑點(diǎn)此刻都串聯(lián)了起來。

"原因就在這！"荀彧眼神凝重，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那封信從頭到尾，都是在敲打呂布！"

他掀開車簾，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透過這片黑暗看清遠(yuǎn)在長安的董卓。夜風(fēng)拂動他額前的散發(fā)，卻吹不散心頭的震撼。

"我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對父子……"荀彧苦笑著搖頭，"董卓也知道臨陣換帥乃是大忌！為防大軍前線生變，竟能想出這般以退為進(jìn)的法子。"

他的手指在膝上輕輕劃著，模擬著當(dāng)時的局勢：

"若呂布聽不懂信中暗語，依舊執(zhí)意聯(lián)姻……"荀彧不禁打了個寒顫，"恐怕董卓就不會再顧念什么父子之情，他的殘暴酷烈，雷霆手段恐怕都會接踵而至！"

僅是想到董卓傳聞中的種種暴行，荀彧都得后背發(fā)涼。

那位西涼霸主對待叛徒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而呂布......"荀彧的眼中浮現(xiàn)出那個英武的身影，"他也絕非我原先所想的一介莽夫。"

他仔細(xì)回想著呂布在軍帳中的每一個反應(yīng)：從最初的斷然拒絕，到看到密信后的遲疑，再到最后的決絕。這一切都說明，呂布完全讀懂了董卓信中的警告。

"他看出董卓了信中言語的弦外之音，也硬生生抵擋住了主公三位千金美色的誘惑。"

荀彧輕嘆一聲，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欽佩，"硬是把我精心布置的離間計，在無聲無息中化解了。"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荀彧扶住窗框，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心中五味雜陳。

"董卓、呂布，雖然殘暴，卻并不愚蠢。"他喃喃自語，"是我太過自負(fù)，小看了他們。"

這一次的失敗讓他清醒地認(rèn)識到，想要離間這對父子，遠(yuǎn)比想象中困難得多。

"經(jīng)此一事，董卓必定更加警惕，呂布也會越發(fā)謹(jǐn)慎…我離間計的效果，最終還是沒有達(dá)成，西涼軍并未內(nèi)亂。"荀彧長嘆一口氣。

“但是……”

隨后，他話鋒一轉(zhuǎn)，眼中閃爍著神光。

“離間計，也不是完全失敗。”

“董卓用暗中威脅的手段逼得呂布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美人，他的心中豈會一絲芥蒂都沒有？”

“這對義父義子…呵呵，分裂的種子已經(jīng)被我種下，雖然短時間內(nèi)離間計無法再用，但終有一天，他們會分崩離析，然后走向末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