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須長老此話一出,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的目光,如刀似劍,齊刷刷地刺向方懷玉。
竟然是她!
“不,不是我!”
方懷玉猛地抬頭,慘白的小臉上沾滿了煙灰,唯有一雙眸子,在晨光下亮得驚人。
她的視線越過人群,精準地鎖定了角落里那抹瑟縮的白色身影。
“今日進入藏書閣的,不止我一人!”
“尹師妹也來過!”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被點名的尹夕月渾身一顫,像是受驚的小鹿,從文林仙尊身后探出半個腦袋。
她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水汽,霧蒙蒙的,寫滿了無辜與驚恐。
“師姐……你……”
下一秒。
豆大的淚珠,便斷了線般滾滾而下。
“嗚嗚嗚……”
“師姐,夕月今日……今日一天都陪伴在師尊身側,寸步未離啊!”
她哭得梨花帶雨,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仿佛要昏厥過去。
“你做錯了事,為何……為何要將臟水潑在我的身上?”
好一朵盛世白蓮!
識海里,池川氣得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爆炸。
“我靠!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簡直是屈才了!”
方懷玉卻沒理會池川的咆哮,她死死盯著尹夕月,言之鑿鑿。
“我親眼所見!”
“就在藏書閣頂樓,你問我選何功法,我說暫未選好。”
“你還讓我去尋掌門師兄,我說不必麻煩,你才轉身離去的!”
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
她還記得尹夕月被回懟得啞口無言,還記得她落荒而逃的狼狽背影。
然而,尹夕月哭得更兇了,整個人爬扶在文林仙尊的臂彎里。
“沒有!我沒有去過!我根本就沒見過師姐!”
她緊緊抓著文林仙尊的袖子,哭得聲嘶力竭。
“師尊,您要為夕月做主啊!嗚嗚嗚……”
方懷玉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抬起頭,將最后一絲希望,投向了那個她從小敬愛師尊。
“師尊……”
帶期盼和希冀,以及……懇求。
文林仙尊終于開口了。
她的聲音,比廢墟上凝結的晨霜還要冰冷。
“懷玉。”
“夕月今日,確實一直隨侍在我身邊,未曾離開半步。”
這句話,仿佛巖漿炸裂,讓方懷玉只感頭昏腦漲,神魂俱裂!
她愣住了。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她竟然當著仙尊的面撒謊!”
“為了脫罪,連小師妹都要污蔑,此女心機何其歹毒!”
“虧我先前還覺得她搶救典籍有功,原來是做賊心虛!”
“自己犯下滔天大罪,還想拉無辜的尹師妹下水,真是我們太虛盟之恥!”
一道道指責,一句句謾罵,像無數淬毒的利刃,狠狠扎進方懷玉的心口。
她無法反駁。
因為師尊……親自為尹夕月做了偽證。
為什么?
這一世,明明她什么都沒做,為什么師尊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尹夕月那邊?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方懷玉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喉頭涌上一股腥甜,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識海里,池川看得目眥欲裂,怒火直沖天靈蓋!
“欺人太甚!這幫眼瞎的NPC!”
“方懷玉!你撐住!這幫傻逼不值得!”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方懷玉的神魂正在劇烈波動,幾近潰散。
池川心一橫。
“你讓開!老子來!”
“今天不把這小綠茶的頭套給薅下來,老子就不姓池!”
一股霸道的神識力量,猛地沖向身體的控制中樞!
就在他即將頂號成功的瞬間——
“不……”
方懷玉幾近渙散的意識,竟奇跡般地重新凝聚!
一股更強大的神識力量,反沖回來!
砰!
池川被狠狠地頂了回去。
“你……”
他只聽見,方懷玉在識海深處,用執拗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要和師尊解釋清楚。”
她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倔強地抬起頭顱,看向文林仙尊。
識海里的刺痛,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瘋狂攪動。
“師尊。”
她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弟子承認,今日確實進入了藏書閣。”
“但弟子絕沒有踏入禁地半步!”
她深吸一口氣,將當時的情景再次剖開。
“我只是……只是在通往禁地的樓梯口,站了片刻,觀望了兩眼!”
“那禁制,絕不是我觸發的!”
“定是另有其人!”
這話一出,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緊接著。
“噗——”
不知是誰,第一個沒忍住,嗤笑出聲。
這笑聲,就像一個信號。
下一秒,排山倒海的譏笑與嘲諷,轟然爆發!
“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
一個平日里就愛跟在尹夕月身后的男弟子,笑得前俯后仰,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說她只是在樓梯口站了站?”
他夸張地指著方懷玉,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只是站了站會觸發禁制?!都說了,今日只有你進了藏書閣,你如今又承認對禁地覬覦,還妄圖狡辯什么?”
另一人立刻附和,語氣里充滿了鄙夷。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到現在還敢撒謊!她是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三歲稚童來耍嗎?!”
“死不悔改!此女心性,已然敗壞!”
識海里,池川的吐槽也一句接著一句。
“我靠!如果禁制距離樓梯這么近,豈不是連日常打掃的人,都有可能觸發?”
“既然今日除了你沒人進入,我懷疑,就是尹夕月觸碰了禁制!”
“這綠茶說不定買通了那白胡子老頭,一起做局陷害你!”
方懷玉的臉色,一寸寸地褪去了血色。
她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為什么,就是沒有一個人信她?
她將最后的的希望,投向了文林仙尊。
然而,她只看到了失望。
徹徹底底,不帶一絲溫度的失望。
那眼神,比周圍所有人的唾罵加起來,更讓她痛苦。
文林仙尊緩緩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方懷玉。”
她開口了,聲音平直:“擅闖禁地在前,狡辯撒謊在后,致使宗門千年典籍毀于一旦。”
“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