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簡被姜嫘的話逗笑,應承了下來。
但他還是說道:“按照尋常請先生的價錢就好,你把你妹妹描述得那么……恐怖,我也沒把握一定能教好,但一定會盡力的。”
姜嫘算了算,就算按正常束脩一月五兩也足夠裴如簡改善生活了,于是也就應了下來。
她興奮地伸出小拇指:“那就這么說好了,拉鉤上吊!”
裴如簡看著姜嫘的笑容,晃了神。
他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上次她救他于馬下時一樣的心跳聲。
裴如簡是不喜歡跟人有身體接觸的,他會想起十二歲時妹妹的身體在他懷里一點點涼去,想起裴程山落在他身上的那些踢踹,想起再也感受不到的娘親的溫暖懷抱。
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小指覆上姜嫘的手,并沒有想到那些讓他想去死的事情,裴如簡現在腦子里都是面前姜嫘的笑顏,兩只手晃一晃,好像簽訂了某種契約。
*
姜嫘回宮后,讓玉墜立即在城東尋了一處大小合適的宅子,指了姜儀的乳母去假扮江母,至于江父,經商之人時常不在家也屬尋常。
考慮到安全問題,還撥了十幾個侍衛(wèi)當小廝。
事關儀公主的教學,很快就安排妥當。
次日,姜嫘帶著姜儀前往城東。
到了地方,姜儀還老大不情愿,被姜嫘一步三拽地拉了進去。
這院子小而精致,但在金尊玉貴的儀公主看來實在是又破又小,都沒她的梧桐殿一半大。
一想到要在這么個破地方聽那些無聊的大道理,還不能逞公主的威風,要認打認罰,姜儀就渾身不得勁。
她昨天是被皇姐威脅了才答應下來的,但是晚上在被窩仔細一琢磨,皇姐分明就是在嚇她,才舍不得把她嫁給阿成呢。
現在逃還來得及,頂多就是挨皇姐一頓罵,再罰個十天半個月禁閉罷了。
姜儀想趁姜嫘不注意偷偷溜走,被早有防備的姜嫘揪住命運的后頸。
逃跑不成,姜儀開始撒潑。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聲嚷嚷:“我不學!我不學!我就是不學!”
看著姜儀無理取鬧的樣子,姜嫘握緊了拳頭,熊孩子,欠揍。
就在姜嫘打算給姜儀來一頓真理的教育時,裴如簡走了進來。
他跟姜嫘行了禮:“江大小姐。”
姜嫘轉身應道:“裴先生這么早就來了。”
轉頭看向地下打算給裴如簡介紹一下姜儀:“這就是舍妹……”
看見空無一人的地下她頓住,咦?姜儀怎么不在地上了?
再扭頭一看,姜儀已經乖巧地坐在了書桌前,坐姿板正,一副求學若渴的樣子:“姐姐,先生來了就快些授課吧,我等不及要踏入學問的汪洋了~”
看著姜儀盯著裴如簡的臉一動不動的樣子,姜嫘失笑。
小丫頭還是個顏狗。
合著之前是嫌那些先生長得不夠年輕俊俏才不愿意學的嗎?
有姜儀的配合,授課進行得很順利。
今日的課程完畢,姜嫘送裴如簡出府,裴如簡跟姜嫘告辭:“二小姐雖說基礎差了些,但其實很聰明,今日看來聽課也算認真,你不必憂心。”
姜嫘笑道:“那得多虧了裴先生長了這么一張俊俏的臉,不然平常她是一刻鐘都坐不住的。”
裴如簡被姜嫘的揶揄說紅了臉。
江小姐覺得他俊俏(^-^)V。
裴如簡生平第一次覺得長這張臉也是有點用處的。
……
回宮的馬車里。
姜儀歪著靠在軟枕上,一臉回味。
“皇姐你早說裴先生長這樣啊,你要是一開始就找他教我,那我早就才比謝道韞了嘛。”
姜嫘無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姜儀才十三歲,小孩子心性,還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對裴如簡只是單純的欣賞罷了,她就是喜歡漂亮的,不管是人還是物。
姜嫘隨即又板著臉教育妹妹:“你可不能光顧著看人家臉了,裴先生是有才華的,你要認真跟著他學。”
姜儀思索了一下,托著下巴回答:“裴先生講課確實比以前那些侍讀都有趣生動得多,我今日是真的聽進去了,皇姐你就放心吧。”
*
大慈安寺門口。
今日是跟鄭婉兒約好一起上香的日子。
姜嫘來得早了些,鄭婉兒還沒到。
便尋了個臺階坐下了,一個拿著掃把的僧人慢慢走到這里,哈欠連天的掃地。
那僧人就跟沒長眼睛似的,閉著眼就把掃把往她身上掃。
姜嫘一腳把掃把踩在腳底,停止了它的作亂。
“小師傅,這里坐著人呢。”
那僧人看了她一眼,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是施主不該出現在這里。”
姜嫘無語:“你自己掃地不看路,還怪起我來了?”
僧人接著道:“施主有自己的命數,何時站在何地做何事都是命數定好的。”
“別人也有自己的命數,介入他人的命數是擾了自身因果。”
姜嫘收起臉上的表情,盯著那僧人。
“若我偏要介入呢?”
僧人回答:“阿彌陀佛,違抗天命,不會有善果。”
姜嫘半天沒有說話。
“蕾兒!”
她聽見了鄭婉兒的聲音,回頭看去,她正向著自己跑來。
再回頭,僧人已經拿著掃把走遠了。
鄭婉兒跑到了她身邊,氣喘吁吁。
“你...你等很久……很久了嗎?”
姜嫘笑著替她順氣:“沒有,我也才剛到,跑這么快干什么,瞧你都喘不上氣了。”
“怕你等急了嘛,”鄭婉兒回答,“那小師傅剛跟你說什么呢?”
姜嫘笑了笑:“大早上沒睡醒,在那跟我胡言亂語呢。”
她并不相信那禿驢說的命數因果,這是一本小說,所有角色的命數都是由作者定的,所有的設定都是為了蕭衍服務。
姜嫘不信命,她只信自己。
如果非說是命數,那就是命數看不下去了,把她送到這里來逆天改命的。
什么善果惡果,如果那所謂的命數就是讓鄭婉兒這樣一個有才華的女子困在后宅一輩子,那就是狗屁。
姜嫘和鄭婉兒進了大慈安寺拜佛,姜嫘燒了香就出來了,她沒什么可求的。
鄭婉兒在蒲團上跪了很久才起身。
姜嫘好奇地問:“你求什么求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