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汴州城外城,西南角落,最不起眼的一條泥濘巷子底。
招牌歪斜,漆皮剝落,隱約能認出陳氏白事四個字。
鋪子里光線晦暗,紙人、紙馬、香燭、元寶堆得滿滿當當,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香火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氣息。
陳長壽揉著咕咕叫的肚子,看著眼前這間四面漏風、快要倒閉的白事鋪子,以及一個空空如也、能餓死老鼠的米缸,不由的長吁短嘆。
穿越來這個未知的國度已經三天了,餓了整整兩天半。
別人穿越不是王侯將相就是富貴公子,他倒好,直接喜提破產負資產版白事鋪老板,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再弄不到錢買米,老子就要成為第一個剛穿越就餓死,順便給自己操辦后事的倒霉蛋了!”
陳長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搖搖晃晃地走到前面鋪面,目光掃過那些慘白著臉的紙人,最終落在角落那塊蒙著白布的門板上。
白布下,是他昨天傍晚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單生意——隔壁街病死的王屠夫。
家屬嫌放家里晦氣,就放在鋪子里,讓他用最便宜的薄棺,明早抬出去埋了。
至于錢,只有五文定金,操辦完了,再去領后面的錢款!
不干活就餓死,陳長壽不得不拖著饑餓的肚子收斂王屠夫的尸身。
好在前世在急診室摸爬滾打,死人倒是見的多了,也不至于害怕!
掀開了白布一角,王屠夫那張泛著青灰色、胡子拉碴、毛孔粗大的胖臉露了出來。同時伴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混著病氣的味道鉆進鼻腔。
就在陳長壽的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皮膚的一瞬間!
【叮!摸尸系統激活成功!】
【檢測到可觸摸尸體:王屠夫(病死)。】
【是否摸尸?】
一個半透明的、泛著微藍光暈的界面突兀地出現在陳長壽眼前。
陳長壽瞳孔驟縮,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金手指?!穿越者福利雖遲但到!
“是!”他毫不猶豫地在心中默念。
【摸尸進行中……請保持接觸……】
【摸尸成功!】
【獲得:銅錢五十!(已自動存入系統空間,可隨時提取)】
【獲得:壽元三天!(剩余壽元,四天)】
【獲得:庖丁解牛刀法!(已自動灌注)】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熱流瞬間從觸碰點涌入,流遍四肢百骸,最后歸于腦海,剎那間,無數關于如何下刀、如何運力、如何分筋錯骨的畫面和技巧烙印在意識深處,熟練得仿佛與生俱來。
同時,身體似乎也輕盈了一絲,饑餓感都暫時被壓下去少許。
但陳長壽的關注點并不在這,而是盯著界面里那剩余壽元,四天!
壽元四天?四天?這踏馬什么鬼?
“系統,為什么我壽元只剩四天?難不成四天后我就要死了?”
“不對,除去摸尸得到的三天壽元,豈不是說自己只能活一天?”
系統并沒有回答陳長壽的問題,但那刺目的四天卻讓陳長壽原本喜獲系統的激動心情陷入冰點,就連得到五十文錢,庖丁解牛刀法都給忽略了!
錢再多,獲得再好的技能又有何用?人都要死了,全都白搭!
楞神了片刻,陳長壽終于回過神來,嘴里喃喃著,“既然摸尸能獲得壽元,那自己只要多多摸尸自己不就不用死了?不但不用死,還能活的更久!”
越說,陳長壽的雙目越發明亮,可一陣饑餓感,讓陳長壽清醒了過來!
草草的把王屠夫收拾了一番,陳長壽走出鋪子,關了門,向著街角走去!
用摸尸獎勵的五十文買了十斤糙米,吃了頓飽飯,力氣恢復了些,但心頭那塊關于“壽元四天”的大石,卻沉甸甸地壓著,讓他喘不過氣。
“必須主動出擊,等是等不來生意的。”陳長壽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泥土、垃圾和若有若無的焚香味,這就是他必須面對的現實。
鎖好那扇依舊吱呀作響的鋪門,他決定出去轉轉,打聽打聽有沒有哪里死人的!
汴州城外城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除了茶館酒肆,就是街坊鄰居的閑談和那些無所事事的幫閑混混之口。
陳長壽先是在自家鋪子附近的幾條巷子轉了轉,豎著耳朵聽著沿途的議論。
“聽說了嗎?東頭李鐵匠家的婆娘,昨晚咳了一夜,今早沒動靜了,怕是...”
“唉,癆病,沒得治嘍,李家也沒錢辦像樣的后事,估計又是一卷草席...”
“西市那個獨居的張瞎子,好幾天沒出門了,今兒隔壁聞著味兒不對,報官了,官差剛把人抬走,臭的喲!”
“……”
一條條或清晰或模糊的死亡信息傳入耳中,陳長壽的心跳不禁加快,這些都是潛在的機會!但他很快發現,問題接踵而至。
李鐵匠家雖然窮,但鄰里幫忙,尸身已經被收斂,準備停靈一日就下葬,他一個陌生人,開著一家快倒閉的白事鋪,貿然上門說要幫忙處理尸體,只怕會被打出來。
張瞎子被官府帶走,更不是他能染指的。
他需要的是那種,家屬避之不及,或者死者身份低微、無人料理的后事。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稍微熱鬧些的街市,這里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但與這繁華僅一街之隔,就是破敗和貧窮。
走了半天,陳長壽也累了,在一個餛飩攤旁,他花了最后兩文錢買了碗清湯,慢慢喝著,耳朵卻捕捉著鄰桌幾個穿著短打、像是碼頭力夫的漢子閑聊。
“碼頭上今天又出事了!老疤臉那伙人跟‘水鬼’劉的人搶地盤,動了刀子,聽說死了倆!”
“死了誰?”
“一個不認識,生面孔,挺慘的,肚子都被劃開了!另一個是‘瘋狗’何三!”
“何三?那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愣頭青?他家里好像沒人了吧?”
“有個屁!光棍一條,窮得叮當響,死了都沒人收尸!現在還在碼頭那邊的草棚子里扔著呢,誰沾誰晦氣!水鬼劉那邊放了話,不許人管,老疤臉那邊估計也嫌麻煩,巴不得趕緊扔亂葬崗喂野狗。”
陳長壽端著碗的手微微一顫,湯水差點灑出來。
機會!這就是他要的機會!
一個無人問津、家屬缺失、甚至被勢力刻意遺忘的尸體!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幾口喝完碗里的湯,起身便朝著碼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