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城門口的青石板被曬得發燙,往來行人步履匆匆,叫賣聲與馬蹄聲攪作一團。王凝脂聲音帶著幾分惶恐:“陳道長,這城里,出了妖物。”
林照聞言挑眉:“凝脂姑娘說笑了?正午朗朗乾坤,何來妖物?”陳佑安也跟著點頭,目光掃過周遭熙攘的人群,實在看不出異樣。
王凝脂卻上前一步,指尖捏著枚泛著烏光的獸毛,語氣斬釘截鐵:“絕非戲言!昨夜南巷的趙老丈,還有城東的貨郎,一夜之間沒了蹤跡。我今晨去查探,在他們家門口的墻角,都發現了這種黑毛,摸著冰涼刺骨,還帶著股腥甜氣,絕非尋常野獸所有。”
她抬眼望向兩人,眸中滿是懇切:“更要緊的是,貨郎家的窗欞是硬木做的,卻被生生抓出了三道深痕,邊緣光滑得不像利器所傷,倒像是……利爪劃過。官府只當是歹人擄掠,可這幾日失蹤的人,都是午夜后出事,毫無聲響,哪有這樣的歹人?”
日頭雖烈,陳佑安與林照聽著她的話,卻覺后背泛起一絲涼意。往來的人聲似乎都淡了些,王凝脂攥著獸毛的手指泛白,聲音壓低了些:“守城統領昨夜親眼見一道黑影從房頂掠過,身形比人高大,落地時連塵土都沒驚起,直奔城西而去——這城里,真的藏著妖物,再不想辦法,怕是還要有人遭殃。
“那我們來的可真是不巧啊”林照皺眉
“我們去看看吧,除魔衛道也算是積積功德了”陳佑安笑道。
“佑安哥,能行嗎?”王凝眼中滿是擔憂“這妖物生性殘暴,要是遇到了恐怕兇多吉少…對了,你在觀里修行這么多年一定會些術法吧?那樣也能多點勝算”
“嗯…胸口碎大石算嗎…?”陳佑安小聲嘀咕。
“嗯?胸口…碎大石?”王凝脂感到一陣無語“哈基安…你這家伙”
“咳咳,但是我師傅的修為——通天徹地!”
……
日頭往西斜了些,熱浪稍減,王凝脂領著陳佑安與林照往城西義莊去。路上她還忍不住念叨:“你師傅修為再高,也不能替你除妖啊。”陳佑安笑著撓撓頭,手里的歸塵卻握得更緊了——義莊那地方本就陰寒,如今又牽扯上妖物,難免讓人提心吊膽。
義莊的木門虛掩著,推開門時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響,驚得檐下幾只麻雀撲棱棱飛走。院里雜草半人高,墻角爬滿青苔,正午的日光斜斜照進來,也驅不散骨子里的陰冷。守義莊的老丈早已被王凝脂提前知會,見三人來,顫巍巍遞過一串銅鑰匙:“姑娘,那兩具尸首就在最里頭的停尸房,我……我實在不敢靠近。”
陳佑安接過鑰匙,強裝鎮定地往前走,腳步卻不自覺放慢。停尸房的門一打開,一股混雜著腐臭與腥甜的氣味撲面而來,王凝脂捂住口鼻,臉色發白:“就是這兩具,趙老丈和貨郎。”
停尸房的門剛打開,院外就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伴著管家模樣的人高聲通報:“王員外攜清云宗玄虛道長駕到!”
王凝脂一愣:“爹,你怎么來啦?”
話音未落,一群人已簇擁著個身著月白道袍的中年修士走進來。那修士面容冷峻,腰間懸著一柄玉柄長劍,周身隱隱透著一股威壓,正是神宮境的玄虛道長。他目光掃過停尸房內的三人,在陳佑安沾著塵土的道袍、林照樸素的布衣上停留片刻,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
“不過是兩個毛頭小子,一個閨閣女子,也敢妄探妖邪之事?”玄虛道長的聲音清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目光落在陳佑安手中的黃符上,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這種街邊術士都能畫的劣符,也敢拿來壓制妖氣?簡直是貽笑大方。”
陳佑安臉一紅,剛要反駁,就見玄虛道長袍袖一揮,一道淡金色的靈力掃過尸首眉心的黃符。那張被陳佑安視作寶貝的鎮觀符,竟瞬間化為飛灰。他又看向林照手中的長刀,冷哼一聲:“凡鐵一柄,連妖氣都斬不破,也敢跟著湊數?”
林照臉色驟沉,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卻被王凝脂暗中拉住。她上前一步,對著玄虛道長拱手:“道長修為高深,我們自然不及,但妖物作祟關乎城中百姓安危,還望道長容我們從旁協助。”
“協助?”玄虛道長嗤笑出聲,目光如刀般掃過三人,“神宮境以下,在玄影獸與噬魂貂面前,不過是送命的份。你們若識相,便盡早離開,免得污了貧道的眼,還得分心護著你們這些累贅。”
王員外在旁訕訕地勸:“道長,這二位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玄虛道長打斷他,抬腳走向尸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對付這等小妖,貧道一人足矣。爾等速速退去,別在這里礙手礙腳。”說罷,他指尖凝起一道靈力,對著尸首脖頸的傷痕一點,那道泛著烏光的傷痕竟瞬間冒出黑煙,發出“滋滋”的聲響。
陳佑安氣得攥緊了拳頭,林照也面色鐵青,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這玄虛道長雖修為高強,卻如此目中無人,竟將他們的心血與仗義視作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