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眸光暗淡,面上強撐著保持鎮定,點了點頭附和:“大哥說的在理,我們是斗不過權貴的。再說小姐也沒多重視我,否則就不會將我丟在這里不管了……”
“你知道就好。”關意桉意味深長道:“大哥之前一心向善,可好人沒有好報,最終得了這樣的下場。現在大哥撿了一條命回來,再也不想管別人的事,只想與你兄妹兩人好好活著。”
綠水不著痕跡地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大哥可有什么打算?你救了孟小公子,原本孟小公子是準備好好感謝你的,可是小姐懷疑你不是好人,如果你不告訴她身份,她暫時應該不會放你走的。”
關意桉長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這里雖然不缺吃喝,但現在已經是忠親王的地盤,我倆一直住這里,與寄人籬下沒有區別。確實得早做打算,待我仔細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大哥一定不會客氣。”
他心里其實已有算計,但畢竟與綠水才剛相認,這么急切的表露心機,與鄭青山素來良善的形象差之甚遠,眼下能讓綠水相信他的身份,便已是成了多半。
剩下的少半,得再等等。
溫火才能熬成膠,細磨才能見鋒芒。
綠水見關意桉想在她這里打探的消息都已經打探到,她卻沒探到關意桉的計劃與意圖,不免心中暗自氣惱,但今日私自行動,能取得現在這個結果已是不錯的收獲,再追問下去,只怕適得其反。
至少她已經確定孟菱歌的懷疑是正確的,這個人就是關意桉,且關意桉已經對她有一定的信任。
綠水按捺住性子,在關意桉的客房內逗留了約莫一個時辰,兩人各自傾述這幾年受的苦,回憶幼時的兄妹情誼,直到打掃客房的下人過來,當心惹人懷疑,才起身離開。
忠親王搬進府后,綠水便搬入了客房。
女客房與男客房的住處隔了一個院落,綠水在回去的路上就想好了要將今日這事通過暗衛告知孟菱歌,可等她拉開自己的房門后,卻看到孟菱歌已經在她的房間里等候。
“小姐……”話一出口,綠水才想起孟菱歌如今的身份,正好她私自行動也應該請罪,干脆直接下跪道。
“綠水見過皇后娘娘,綠水有負娘娘重托,剛才已經提前行動,將解藥給那啞巴服用,且確定了此人就是關意桉。請娘娘責罰。”
孟菱歌知道綠水急于為她哥報仇,溫可昊住進來后綠水難免多想,所以她派人過來告知綠水一聲后還是不太放心,就又親自過來了一趟。
入府后她先去見了蘇樂顏,寒暄過后便找到了綠水住處。
一連等了半個時辰,這期間暗衛已經告知她綠水一直在關意桉房間,她心下早就猜到綠水已經提前行動,雖有些擔心,但聽到綠水已經確定了關意桉的身份,還是震驚地站起了身。
“先起來說話。是他自己承認了身份?還是你猜出來的?”
綠水見孟菱歌沒有怪罪,連忙如實道。
“他沒有承認,而是拿出了我大哥的信物白玉葫蘆,說他是我大哥鄭青山,當時被人割走臉皮后被丟到亂葬崗,卻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因遭受非人痛苦,如今不敢信任別人,所以才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
他這番話乍一聽似乎頗有道理,但仔細推敲,便全是漏洞。
瓊霄公主府被傅老割去臉皮的死者,全都是掩埋于廢井,不存在單獨將鄭青山丟到會被別人發現的亂葬崗,更不可能留下活口。
而且他若不敢信任別人,面對被強盜圍攻的孟青玉,又怎會施以援手?就算他良心未泯,那么在孟青玉被將士解救后,他為何不選擇離開,而是要跟隨孟青玉?
疑點重重,孟菱歌當然不會相信。
但綠水是鄭青山的妹妹,兄妹倆多年未見,鄭青山又面目損壞,綠水在這般情況下,絲毫不相信此人的話,而且還確認他就是關意桉,倒有點出乎孟菱歌的意外。
“你為何不信任他?又是怎么確定他就是關意桉呢?”
綠水認真道:“我雖然忘記了很多幼時的事情,但我記得大哥一直是喚我小妹,從不會直接叫我的名字綠水,而且我大哥是很善良的人,他如果還活著,絕對會揭發惡人的罪行,不會因為害怕,就躲起來由著惡人再傷害其他無辜。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我對他一點親近感都沒有,沒有一丁點兄妹之間手足情深的感覺。”
孟菱歌以為綠水會因為親情而失去理智,沒想到恰恰相反,綠水正是因為親情,一眼就識別了關意桉的偽裝。
綠水說到這里眸光低垂,黯然道:“既然他不是我大哥,卻有我大哥的信物,還在我面前假冒我大哥,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就是拿走了我大哥面皮的關意桉。”
“皇后娘娘說的沒錯,此人蛇蝎心腸,又極其狡詐,我已經將計就計,將他當成大哥對待,但我一問及他的計劃,他便不正面回復,只說暫時也不知怎么辦,到時需要我時再開口。不知是不信任我,還是在等候時機。”
大哥死得凄慘,瓊霄公主幾人沒有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關意桉,卻是一個軟硬都不吃的狡詐之徒。
再這樣下去,綠水擔心她會控制不住自己,哪天上藥的時候,一根銀針下去,直接扎死關意桉。
孟菱歌站起身,行到窗邊。
看到窗外一根枝條長得過長過密,壓在窗戶邊上,像是要伸進來,無奈卻被關得嚴實的窗戶遮擋。
她輕輕將窗戶打開,那根枝條就馬上竄進了房間。孟菱歌從窗臺上拿起剪子,面無表情的將竄進房間的枝條一刀剪下。
“他找不到機會,我們就給他創造機會。等他以為得逞之時,恰好正是我們收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