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失望懊惱,準備再解釋時,又見孟夕瑤面上展開淡淡笑意。
“但孤老夫人看得起我,晚輩也不好令您失望。作為朋友,勸告兩句亦是合情合理。稍后我寫封書信,麻煩孤老夫人代交給孤將軍。”
孤老太太與吳婆子聞言皆是欣喜不已。
孟夕瑤愿意給孤硯寫信,顯然就是心中還有孤硯,這一趟就沒有白來……
蕓兒取來紙筆,孟夕瑤并不藏著掖著,當著孤老太太的面就揮筆寫信,孤老太太打量了一眼,見字跡清秀靈動,寫的都是極為正經的勸告之語。
孤老太太看的極為欣慰,就算孤硯是用行動逼她讓步,她也認了。
這孟家三女比她意外中要強太多。
只是之前這樁婚事唾手可得,被她破壞后,如今再想促成,已是不易。
接過書信,道了聲多謝。
孤老太太看著孟夕瑤,還是忍不住道。
“雖然現在孤府落魄,遠遠高攀不上孟三姑娘。但老身還是想問一句,若硯兒愿意改過自新,不知孟三姑娘還愿不愿意給他一個機會?”
孟夕瑤面上看不出喜怒,非常溫順道。
“孤將軍與孤老夫人看得上夕瑤,是夕瑤的福氣。但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夕瑤聽爹娘的。孤將軍可請個媒人與我爹娘談談,不過得約時間,最近給夕瑤做媒的人有點多。”
這話聽上去像是拒絕了,又像是沒拒絕。
有幾分敷衍的客套,又有幾分蓄意的催促。
孤老夫人想逼著自己往好處想,但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孟夕瑤最后那句,最近給她做媒的人有點多。
她還想說點什么給孟夕瑤增加好感,孟府卻來了新的客人。
孤老太太一眼就認出其中那個臉上有顆大痣的女人,是京城最厲害的媒婆,另一個男人是朝中文官,具體官職孤老太太不記得了,但他戴的官帽是四品官員的。
兩人與孟行淵從長廊向這邊走來,看起來聊得很愉快。
如今孟府待嫁的姑娘就只有孟夕瑤,孤老太太心下一慌,可她已經沒有理由繼續留下,再說聽人家談論親事也夠尷尬的。
想到這兒,孤老太太壓下心中慌亂,強撐著起身告辭。
走出幾步后,她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見孟夕瑤不知是避嫌,還是不愿與來人見面,帶著小丫頭從另一頭離開了。
她帶來的禮品孟夕瑤看都不曾看一眼,卻也沒有拒絕,由著小丫頭收下。想來是并不在乎她買的是什么,卻愿意接受她的歉意。
孤老太太這才心下稍安,與孟行淵打了一聲招呼后,便拿著孟夕瑤的信,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匆匆回到府上。
她實在不想再去那烏煙瘴氣的瀟風館,便派了個護衛,將孟夕瑤來信之事轉告給孤硯。
孤老太太耐心在客廳等著,這是近些日子頭一次,她等到了清醒正常的孤硯。
且來得極快。
她的茶泡上后才喝了一杯,孤硯就風風火火的趕回來了。
“信呢?”
“沒有信,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就準備這么過一輩子了?”
孤老太太見孤硯這副形銷骨立的鬼樣子,茶都沒心情喝了。
“你怨恨祖母不同意你的親事,所以在外胡作非為,將名聲弄得臭名昭著,不可否認,你成功了。祖母確實很后悔很難過,但你有沒有想過,孟姑娘知道你在外干下的那些丑事,她會怎么想?”
孤硯低下頭,語氣哀怨。
“祖母不同意我與她在一起,她早晚會嫁給別人。又怎么還會關心我?”
見他終于愿意溝通,孤老太太心頭總算舒坦了一點。
看來找孟夕瑤是找對了。
“你要是真這么想,又怎么會這么急著跑回來?”孤老太太從懷中取出信,面色復雜。
“祖母知道你還是放不下她,便想求她來勸勸你。結果今兒見了她,方知祖母錯的厲害。先前只道是她配不上你,如今才知你遠不如她。”
“同樣是婚事遇阻,你這混賬東西撒潑耍賴,去那些骯臟地方鬼混,斗毆逞兇,讓自己身敗名裂,斷送前程。而孟夕瑤一介女子卻能淡然應對,豁達通透,既未萎靡不振,更不曾自暴自棄。兩相對比,祖母真是慚愧至極。”
孤硯首次聽到孤老太太夸贊孟夕瑤,心中暗爽不已。
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他滿面羞惱,一把將信拿走,迫不及待的查看。
“祖母不同意我們的事,又何必去孟府?是怕孟姑娘不知道我干的丟人事?”
“你現在知道丟人了?你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是現在京城最有名的人物,我就算不去孟府,孟夕瑤也能聽到消息。”
孤老太太見孤硯果然還是這么在乎孟夕瑤,忍不住輕哼道。
“我去的時候,正巧遇到媒人給孟夕瑤說親事,那男方長得相貌堂堂,看著就是個有擔當的,孟行淵對他極為滿意。你就使勁兒作吧,再作幾天孟夕瑤就該成親了。到時,你就是把祖母氣死都無法挽回了。”
“什么?”孤硯手中書信掉落在地,失魂落魄的坐下,眸中傷痛至極。
“她竟然要成親了……”
他這些日子本就一臉衰相,現下聲音里略帶哽咽,眸中黯然,看著就像沒多少日子似的。
孤老太太本是想激他支棱起來,見他這個樣子又害怕他再自甘墮落。
罷了,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家人齊心協力將日子過好才是正事,她這孫兒,平時看著還行,真遇到事了就會瞎折騰,她做祖母的再與之較勁,孤府就真一蹶不振了。
再說這婚事原本就壞在她手上,如今幫著孫兒再要回來,也算回歸正道。
“硯兒,祖母看得出來,那孟姑娘對你還有些感情,只要你及時改過自新,做出點實事來,未必就沒有希望。”
“祖母,您的意思是同意我與孟姑娘的婚事了?”孤硯黯然的眸子瞬時有了神采,“祖母不是騙我的吧?”
雖然對這結果早有預料,但聽孤老太太親口說出,孤硯還是有些忍不住激動雀躍。
他終于要苦盡甘來了。
這些時日,他其實并不好過,被人嘲笑倒是其次,只是每次在外使勁糟蹋自己名聲時,他面上要裝作放蕩不羈,內心卻滿是對祖母及孟夕瑤的愧疚。
長久下來,感覺都要人格分裂了。
“我能不同意嗎?”
孤老太太見孫兒的樣子,就知道她猜對了,這孽障果真是用行動逼她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