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賢這個人,孟行淵印象很深刻。
此人原本有點小聰明,但為人太過較真,報復心確實極強。
之前他在書院時,就因為有人當眾說他作的詩詞難登大雅之堂,他覺得丟了顏面。便連續數日找對方所作詩詞的毛病,甚至吹毛求疵,無中生有,污蔑對方所作詩詞有犯上作逆的嫌疑,還鬧到了官府。
官員仔細檢查他舉報的詩詞,雖然不認同他的解讀,但此罪寧可錯抓,不可放過。最終將那名無辜的書生收押,而孟希賢也因此事被書院開除,落下較真,報復心重的名聲。
孟行淵感覺這個侄兒心思惡毒,對他從無好臉色。
前些日子聽說孟希賢還沾上了賭的惡習,曾兩次上門找他借錢。孟行淵對窮親戚算得上慷慨,只要求到他面前來,不是太過分的他都會滿足。
唯獨對借錢去賭的人,極其厭惡。
所以他不但沒借錢給孟希賢,還命下人將其趕了出去。
孟行淵自認沒有什么大把柄流落在外,自家權勢又遠不是孟希賢能得罪的,孟希賢縱使對他不滿,也報復不到他。
孟夕瑤成親,他更是不想看到這位名聲敗壞的侄兒上門,在一眾親友中,唯獨沒有邀請此人。
所以,他記得格外清楚。
孟希賢被孟行淵逼問,如同做賊被抓了現場,閉嘴不言。
孟行淵問完話后心中已有猜測,看向癱倒一旁的另一名嫌犯。
“孟希誠,是你將他帶進來的?本官派人傳話時說的很明白,只要你與孟希忠前來,擺明了就是不想要這個賭鬼上門,你卻還是將他帶了過來,是何居心?”
他這個堂兄家**有三個兒子。分別是孟希誠,孟希賢,孟希忠。
除了二子孟希賢臭名在外,其余二子還算老實本分,孟行淵對這兩個侄子多有照拂。
孟希誠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聞言面色蒼白。
“三叔,我二弟已經有一兩個月不曾沾賭,但他整日在家無所事事,我爹為此很是頭痛,恰好昨日早上三弟摔傷了腿,二弟愿意代三弟前來鬧喜,我不想因這點小事給三叔添麻煩,又想讓二弟借此交幾個正道上的朋友,就答應了此事。”
孟夕瑤出嫁之日,來孟府赴宴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京城權貴。
他們的爹沒什么本事,要不是孟行淵,他們兄弟一輩子都沒資格進入這種檔次的宴席。
孟行淵是他們一家唯一能夠得著的貴人。
但這貴人幫他們家也是有限度的,薅羊毛也不能抓著一只羊薅。
最好的辦法是通過這貴人認識更多的貴人,薅這只羊時及時盯上別的羊。
所以有這種好機會,孟希誠當然覺得兩兄弟一起去,結識貴人的希望更大。
開始時一切如同孟希誠想象的一樣順利,當天孟府客人太多,他讓孟希賢冒充三弟孟希忠到了孟府,與各方貴客商談甚歡。
可他萬萬沒想到只是去后院鬧喜的片刻功夫,會鬧出這么大的禍事。
出事后他越想越后怕,總感覺這像是孟希賢能干出來的事,但因為孟希賢是他帶到孟府的,所以孟希賢要是被查出來,他也脫不了干系。
他不僅不敢說出心中猜測,還得想方設法給孟希賢洗清嫌疑。
孟希誠跪到地上,聲淚俱下道。
“三叔,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二弟,但是他已經改邪歸正了。沒經你同意,我帶他赴宴是我的不對,但是他絕對不會干出謀害皇后娘娘的事。當時人多又走得快,正好遇到窄門,大家擠在一起發生摔倒踩踏實屬意外。”
“這兩人害怕受刑,胡亂編造一個真兇。恰好我二弟之前名聲不好,就被他們選中。三叔,你知道的,侄兒從不說謊。求三叔為我們兄弟做主,還我二弟一個清白。”
孟行淵正要對孟希誠興師問罪,卻被孟希誠先發制人,反求他做主。
孟行淵認為孟希賢有作案動機,很可能是因為當初他不借錢,故而存心報復,但孟希誠又說得言之鑿鑿,令他一時也不知到底應該信誰。
孟行淵退后一步,對溫止陌恭順道。
“稟皇上,這孟希賢名聲確實不好,前些時日他欠上賭債,兩次求助于本官,本官讓人將他驅走,他確有報復本官的嫌疑,但謀害皇后之事是不是他所為,本官認為還需核實。”
溫止陌執起茶盞走到眾嫌犯面前。
“孟家兄弟說是被人污蔑,這兩個人證又說孟希賢故意跌倒,可當時現場除了他們四人,還有這么多嫌犯呢。”
其他嫌犯聞言,生怕錯過這脫罪的機會,爭先恐后道。
“草民走在最后頭,什么都沒看到。”
“回皇上,我在孟希賢前面,事發之時,他確實一直催促,甚至還推了我一把。”
“對對對,我走在孟希賢旁邊,看到他無緣無故就倒下,草民想拉他一把,可惜沒拉到。”
“我們在后院等候時,孟希賢就一直心事重重,鬧喜后他就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后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些人之前顧忌孟希賢的報復欲,不敢輕易得罪。現在已經有人開了頭,索性就都豁出去了。
而且皇上都準備對他們大刑伺候,現在不老實招待,根本等不到別人報復,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審訊房。
孟希誠與孟希賢兄弟越聽越是緊張,卻沒有合適的借口狡辯,只有不停喊冤。
溫止陌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你倆的意思是,這么多人一起污蔑你們?”
這孟家兄弟的名字真是名不符實。
孟希誠不誠實,孟希賢不賢良。
孟希賢點頭,突然指向最開始指控他的兩人。
“我想起來了,當時確實是他們在我身后,就是他們將我推倒的。這些人,這些人都是怕受刑,故而信了他們的鬼話,捏造污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