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歌見狀,輕聲嘆道:“最重要的是,你得為孩子著想,等孩子大了,對忠親王府后院的事總能察覺一二,你到時如何與孩子解釋?只有忠親王成了皇上,此事不必藏著掖著,自然也無需解釋。”
提到孩子,一直糾結的蘇樂顏撫腹的動作頓住,目如寒星驟凝,抬頭看著孟菱歌堅定開口。
“好,我去辦。”
為了兩個孩子,她也不能讓忠親王府一直有見不得光的事,況且她現在確實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蘇樂顏對孟菱歌與溫止陌也算有幾分了解,知道這兩人言出必行,既然有了離開之心,縱便她與溫可昊不同意,他們也會想其他辦法離開。
帝后之位不是他們,也會有別人。
等到旁人上位,那么對她與溫可昊自是不會像溫止陌與孟菱歌一般客氣。
到那時,她的處境只會更難。
與其等到東窗事發,讓孩子也蒙受恥辱,不如聽孟菱歌的,提前全力以赴,置之死地而后生,為溫可昊為自己為孩子博一條新的康莊大道。
蘇樂顏站起身,對孟菱歌行了個告退的禮。
“皇后等我的好消息。”
孟菱歌上前抱了抱她,親自將她送到門外。
蘇樂顏步伐匆匆地離開鳳儀宮,腦中只剩下如何說服溫可昊這一個念頭。
她從不是輕易許諾的人,只要她答應的事,無論多難,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做到。
當初為溫可昊孤身入深山尋解藥,是如此。
在溫止陌面前保證會對溫可昊負責一輩子,是如此。
如今答應孟菱歌,按她的計劃行事,更是如此。
蘇樂顏風風火火回到忠王府時,溫可昊正在前廳焦灼地走來走去。
這三年,有蘇樂顏為他打理后院,他體內蠱王之毒又每日都得到疏解,臉上的紅紋經脈都淡了幾分,瞧著已沒有之前那般嚇人。
他其實很滿意現在的日子,朝堂上有兄長頂著,府中有蘇樂顏操持著。既有榮華富貴,又無須憂心勞累。
有紅顏相伴,又有后院群芳。一個令他心有所依,一個解他體內余毒。
除了偶爾對蘇樂顏心生愧疚,他再無一件煩心事。
他真想就這么過一輩子。
所以聽聞要去北疆駐守,他便一下子慌了神。給大哥效力,辛苦危險他倒是不懼,但他卻不想失去現有的平靜生活,更不想讓他的秘密被人知曉。
他知道此事不好拒絕,內心卻還是盼著蘇樂顏能說服孟菱歌。
溫可昊正想得認真,抬頭看到蘇樂顏進了院門,連忙迎了上去。
“娘子,皇后怎么說?”
蘇樂顏看著他,嘆了口氣。
“皇后說北疆駐守之人非親王不可,要不等夜深人靜時,你帶著后院的姑娘跑了吧。皇上皇后仁慈,應該不會處置我與紹辰。只要你躲好了,應該不會有事。”
她了解溫可昊,這幾年溫可昊被她保護得太好,不到萬不得已,溫可昊不會愿意主動將秘密公之于眾,更不會答應接受溫止陌禪位。
所以說服溫可昊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退為進。
“你在說什么胡話?”溫可昊聞言斷然搖頭道:“我舍棄誰都不會舍棄你與孩子,況且皇兄對我恩重如山,如今吩咐我辦點事,我卻一逃了之,你讓皇兄如何想我,天下百姓又如何想我?”
他是安于現態,但并非冷血無情之人。
他此時若背棄蘇樂顏,因一個任務而逃離,留下這么一個亂攤子,讓蘇樂顏善后。此舉與畜牲何異?
蘇樂顏一點都不意外溫可昊的回復。
她緩緩坐下,淡聲道:“那你就答應去北疆駐守,我與姑娘們都隨你前去,若是在路上讓人發現這件隱秘,就等著官員彈劾及皇上處置。或者你單獨前去,在路上惹出事來,再坐等判決。”
溫可昊聽著蘇樂顏認真分析,為他出謀劃策,結果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不由生出三分氣性來。
“事情怎會到這般地步了?大不了我去給皇兄請罪,把事情都告訴他,皇兄要打要殺,悉聽尊便,橫豎我都會保下你們母子。”
蘇樂顏點頭,“你說的這是最后一個法子,也是皇上皇后希望你選的法子。”
她將孟菱歌與溫止陌準備離開皇宮,并將帝后之位禪讓給他們的事簡單說了。
溫可昊聞言退后兩步,震驚道:“皇兄禪讓給我?這怎么可以?是不是皇兄為了解我之危,不得不作此決定?這簡直令我無地自容,我不能接受,萬萬不可……”
“皇上與皇后離開是因為他們暫無皇嗣,厭倦了被朝臣催生與選秀之事。也是因為很多心思不正之人認為是皇后阻礙了他們給皇上進獻美人,從而對皇后與長公主下手。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皇后,為了不讓她受委屈,皇上連皇位都可以舍棄。”
蘇樂顏說到這里微微一頓,苦笑道。
“我早就知道你不會愿意,你不想將秘密昭告世人,也不想接受皇上的禪位。皇上與皇后夫妻一心,皇后的任何小事在他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你為了我,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府中的麻煩,我的困境,你都看不到。這幾年,我以為我成不了你唯一的女人,至少會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到頭來,終究是自欺欺人……”
她看向溫可昊,眸中情意依舊。
“但沒關系,你不愿意我也不會怪你。我始終會與你一起面對,就算這一關過不了,無論是淪落天涯,還是共赴黃泉,我與浩辰還有腹中孩子,都會陪你一起……”
溫可昊本被皇兄要禪位給他的消息震驚著,聽到蘇樂顏這一席話,再看著蘇樂顏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心口霎時抽痛起來。
他慌亂地給蘇樂顏擦著眼淚,嘴里喃喃道:“別胡說。我并非不愿,只是……”
他支吾了幾遍,最后閉了閉眼,化為輕聲一句。
“皇兄真是為了皇后,才需要禪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