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多慮了,他若是早點知曉,也不會阻止。
孟菱歌幾年無所出,朝臣對皇室后宮及皇嗣的關注只會越來越多,再等一兩年孟行淵便要致仕了,到時朝堂上的風聲都聽不到,也不知這些朝臣為了讓皇上廣育子嗣還會使出什么手段來。
溫止陌與孟菱歌趁事情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早些籌謀,及時脫身,本就是上策。
人生匆匆幾十載,去過自己最舒適的日子,方才不負這世上走一回。
前往邊關之地,雖不如京城繁忙,但溫止陌依舊可為百姓做些實事,孟菱歌不必為子嗣困擾,他致仕后若是想女兒女婿了,也可帶著夫人去看看他們。
挺好的。
作為父親,他為女兒挑選的關意桉差強人意,溫止陌家中落難之時他勸女兒撇清關系,女兒將近臨產時又因為他一時疏忽,導致被人所害,最終慘失嫡子。
既然他做的決定最終都不合適,那么就尊重女兒女婿自己的決定,再盡自己所能,幫他們達成目的。
如此他應該也算做了一回合格的父親。
雖然心有不舍,但孟行淵片刻之間就說服了自己。
孟行淵微微抬頭,眼角瞄了瞄身旁跪著的官員,嘆息一聲,知道他們肯定是難以如愿了,溫止陌既然執意禪位,必然是不擔心他們死纏爛打的招術。
而且,他估摸著,溫止陌肯定還會有后招。
溫止陌與溫可昊居高臨下的,看著跪著的百官,神色肅然道。
“既然各位沒有良策,那禪位之事就這么定了。”
“稍后朕會寫好禪位圣旨,昭告天下,這兩日朕將朝廷事宜盡數交代給忠親王,三日后便是新帝繼位之日。”
“爾等無事便可退下,若是喜歡跪的盡管跪在此處,等三日后正好迎新帝上任,等候新帝的旨意。”
說罷溫止陌拉著溫可昊大步出了殿門,留下一眾大臣愕然驚恐地跪在原地。
“皇上這是鐵了心要禪位啊!這可如何是好?”
“我等就跪在此處等著,我就不信皇上真的忍心讓我們跪上三天三夜,等下餓暈累暈一大群人,皇上自然會于心不忍,再慎重考慮禪位之事。“
“皇上不在這里,我等跪在這里他也看不到啊,依我看,我們還是跪到皇上批閱奏折的勤政殿門口,讓皇上可隨時看到。”
“對。就這么辦。依我看,皇上對皇后無所不應,禪位這般大事肯定是與皇后商量好的,但太后或許與我等一般并不知情,我們得派個人去找太后,讓太后出面阻止。”
官員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最后一致決定大部分人跪到勤政殿門口去,少部分人去搬救兵。
有兩個老臣拉住孟行淵,一臉鄭重道。
“孟大人,您的任務最是艱巨,您要想法子勸勸皇后,只要說服了皇后,皇上就肯定不會禪位,拯救金月百姓以及朝廷穩固的重任可就全仰仗您了!”
“您可是國丈啊,若皇上禪位,對您的影響最大。您就算不為朝廷百姓著想,光是為了孟家以及府上公子著想,一定要阻止此事。聽說貴府夫人前些日子痊愈,您帶著夫人一起勸,興許皇后能聽進去。”
孟行淵心底一陣鄙夷,這兩人竟然將他的勸告抬到朝廷百姓這么一個高度,又是真心為他著想的語氣,他若是拒絕,后面肯定還會有很多懇切又振振有詞的言論來說服他。
不說到他夫人,他還會考慮考慮,要不要裝模作樣的去勸一勸,說到他夫人,他卻是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得早點回去將此事告知夫人,免得宮中之事傳出去后她太擔心。
杜詩茵向來以孟菱歌的想法為第一原則,若是得知他敢去勸孟菱歌,讓女兒煩心,肯定又要生他的氣。
他年輕的時候做了不少糊涂事,與這個發妻感情淡薄,這兩年好不容易將杜詩茵的心又重新暖了回來,可不能在這等要事上再沖動,令杜詩茵失望。
先回去將杜詩茵哄好了,再跟著眾官在勤政殿外等著,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孟行淵想得認真,兩個老臣還以為他們將其說得動了心,正準備繼續發力,就見孟行淵站起身來,連連點頭。
“兩位大人說得極為在理,我馬上去,現在就去。為了朝廷百姓,為了我整個孟府,刻不容緩,十萬火急!”
兩個老臣見他這般激動,愣了一下。
晃神過來,孟行淵早已走出殿外。
老臣撫了撫胡須,“還好孟宰相明事理,知輕重。有他前去勸阻,我等可放心了。”
另一人也點頭輕笑。
“我還從未見過孟宰相如此雷厲風行的時候,怪不得人家能坐上宰相之位呢,該急的時候急,該沉默的時候絕不出聲,我輩楷模啊。”
此時大部分官員已轉移陣地,跪到了勤政殿門口。
他們本以為會被攔在殿外,可侍衛竟然由著他們入了殿,這也讓官員們更加堅信皇上不會不管他們的死活,整齊的在院子里跪了好幾排。
溫止陌批閱奏折的地方與他們跪的地方,僅隔了一扇門,他們甚至可以聽到房間內皇上與忠親王的交談聲。
只是里面舒適清涼,院內卻驕陽似火。
不消片刻,官員便被曬得大汗淋漓,叫苦不迭。
這么下去,皇上忍不忍心他們越發不確定,可他們肯定是扛不了多久的。
見到房間內的兩人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他們只能不停在心中祈求,盼著太后或是皇后前來,助他們早點脫困。
苦等的官員,自是不會知曉,太后剛才確實是在趕來的路上,只是行至一半時,被鳳儀宮的人給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