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妃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合著她耐心等了兩天,最后的結果不過是與太后平起平坐,依舊不能壓太后一頭。
她之前去過宮中多次,知曉慈靜宮確實是一處景致優美,安靜典雅的宮殿,但比起慈安宮,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溫可昊寧可讓慈安宮空著,都不給她住。
陳太妃滿心的激動被這個消息驚的面色灰敗,卻依舊不死心問道:“那哀家與東太后誰的地位更高?”
傳詔公公面色一僵,似乎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嫡庶有別,雖然她是皇上生母,但嫡母的地位肯定是要高于生母的。
從皇上給的尊號與宮殿也能看出地位高低。
只是他以為這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想到西太后卻非要自取其辱。
想到東太后要隨北疆王離開京城,往后在宮中還是西太后為主,傳詔公公心下鄙夷,面上卻恭敬回道。
“東西太后不分上下,地位平等。請西太后盡快入住慈靜宮,并接受百官朝拜。”
他雖回的委婉,西太后卻還是從他猶豫的那一剎那以及眼神中猜到了答案,一時更加窩火。
“這肯定是北疆王的主意,說好的禪位偏偏又弄這么一套,皇上也真是糊涂,這么離譜的要求都答應。”
剛才還以為是平起平坐,如今方知,還是屈居那人之下。
西太后忍不住輕聲抱怨,見傳詔公公一臉愕然,不由又生出新的心思來。
“北疆王夫婦還未動身吧,哀家接受朝拜時,他們是不是也需要行臣子之禮?”
往日她的兒子可是向那人行了不少大禮,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那人的兒子給她行禮了。
這樣一來,她的顏面便也算找了回來。
可她此言一出,傳詔公公的臉都嚇白了。
“回西太后,您不清楚情況,下回可千萬不要再說此話,讓別人聽到,傳到皇上耳中,可就大事不好了。”
西太后心頭一驚,“王爺對太后行禮本就是正常禮儀,有何不可?”
溫可昊以前對太后行禮就是應當,輪到她當太后,溫止陌對她行禮怎么就不行了?
傳詔公公正色道。
“您有所不知,今兒皇上登上帝位之時,便特頒明詔:北疆王功在社稷,公忠體國,如今禪位更是為了邊關百姓,特賜北疆王夫婦‘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謁見天子與太后,皆免跪拜之禮。任何對北疆王夫婦不敬之人,等同謀反,可先斬后奏。”
先斬后奏四字,令西太后險些搖晃倒地。
溫止陌本就武功高強,再得到溫可昊這道口諭,簡直就所向無敵。
哪里還有人膽敢對他不敬,被他一刀砍了都沒地方說理。
怪不得溫止陌會將皇位拱手相讓,如今的他尊貴與特權與皇上無異,卻不用承擔皇上的責任與事務。
西太后狠狠咽了咽唾沫,再不敢多話,一臉失落又無奈地上了宮中特意來接她的軟轎。
今日想找回面子已是無望,如今但求不出差錯,莫要再讓東太后及北疆王夫婦不滿,再駁她顏面就算慶幸。
軟轎里面非常舒適,西太后心里卻是五味雜陳。
溫可昊登上帝位,卻更偏向兄長與東太后,雖出乎她意料,但卻是情理之中。
畢竟她雖是生母,但早些年對溫可昊的關心還遠不如溫止陌母子,她一直對這個兒子不太親近,認為他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她也從來都不曾了解這個兒子。
溫可昊今日對她的安排,終于令她明白,往后在后宮榮華富貴不會少她半分,但她若執意與東太后及北疆王夫婦過招,溫可昊絕對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她既恨幼時對溫可昊關心太少,又悔那日家宴不該多言,導致丟掉的臉面,再難拾回來。
想來想去,到達宮中時,皆化為長長一聲嘆息。
她到達之時,帝后大典都已完成,百官正等候給太后朝拜。
果真如傳詔公公所言,溫止陌與孟菱歌坐在帝后身旁不遠處,并不像百官一般行跪拜之禮。
東太后已坐在太后的位置,隨著門口公公通報‘西太后到’,百官與帝后紛紛朝她看來,西太后不由心下一慌,一時茫然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關鍵時刻,東太后緩緩站起,從容淡定地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一步回到太后位置前,與她并排落座。
座位寬大,兩人身形都比較消瘦,一起坐進去還很寬敞。
兩人的手還未松開,百官朝拜的聲音鏗鏘有力。
西太后大受震撼,幾乎是在這一瞬間,回想起很多與東太后在安順王府的時光。
那時她們彼此抱團取暖,互相鼓勵安慰,情同姐妹。她去年回到京城投奔兒子時,太后待她亦非常寬厚。
雖然她不愿意承認,但她抱著大孫子經常來宮中,除了炫耀外,還有一兩分原因是因為她喜歡找這個昔日姐妹聊天敘舊。
是她日子過得太好,非要給人家傷口上抹鹽,嘲笑人家媳婦不能生養。
此時想想,若身份互換,她說不準做的比太后更過分。
如今太后都未生她的氣,在這種關鍵時候拉她一把,她還有什么可生氣的?
心中的糾結不甘就因東太后這輕輕一拉,皆煙消云散。
百官朝拜過后,西太后還舍不得松手,看著太后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今日便要跟著北疆王出發,不知為何,竟突然心生不舍。
“姐姐,能不能不走?有你在宮中,我們姐妹還能互相聊天解悶,你這一走,京城似乎也沒那么有意思了。實在不行,等北疆王將北疆發展好了,你再去不遲……”
她也說不出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還在生氣來著,不知是東太后剛才的出手令她感動,還是離別在即莫名感傷,她說到后面,竟是忍不住哽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