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可昊一走,蘇樂顏沉眉凝神,不茍言笑,馬上向前仔細檢查溫止陌的情況。
孟菱歌已經屏退了下人,只留下她與安順王妃,見蘇樂顏皺眉不語,孟菱歌輕聲道:“世子身中蠱蟲之事,我已告知母妃,如今世子身體狀況如何,蘇大夫直言便是。”
“之前我與世子妃曾經說過,蠱蟲的壽命最長也只有十幾年,若他死在寄主體內,寄主便也活不了。如今世子身體康健,無故咳血,便是這蠱蟲已入病態,影響到世子,故而才有咳血之癥。”蘇樂顏面色凝重。
“何以這么快?該如何是好?蘇大夫可有法子?”安順王妃捏著手帕,急得坐立不安。
孟菱歌先前已有猜測,此時亦覺心酸。
蘇樂顏之前與她說的蠱蟲的壽命最長只有十幾年,她算著應該還有幾年時間,可這才兩三個月,世子便咳血如此嚴重。
她扶著安順王妃坐下,眸光擔憂地落在溫止陌身上,“照這種情況下去,世子還有多久時間?”
蘇樂顏眸中黯然閃過。
“最多半年。世子現在是十天半月咳血一次,等一兩月后,就會變成三五天咳血一次,直至頻繁為一天兩三次時,便會油盡燈枯,無力回天。”
“這么快?”安順王妃眸光慌亂,只覺心痛至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陌兒還這么年輕,菱歌還這么年輕……”
蘇樂然知曉她們有話要說,低聲道:“驅蠱蟲之法我已告知世子妃,王妃與世子妃需早點商議妥當,如今蠱蟲已入病態,越是耽擱的久了,越難驅逐。”
“如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住在貴府。”
孟菱歌之前便有邀請蘇樂然住到王府來,可蘇樂然自由慣了,禮貌婉拒。
孟菱歌不知蘇樂然為何突然改了主意,可對她來說,自是求之不得。
“這再好不過。”孟菱歌起身,將蘇樂然送到門口,往外面吩咐道。
“春紅,帶蘇大夫去客房。另外派兩個人去云深閣將蘇大夫的行囊拿過來,還差什么就直接添置。”
“是。”
春紅應聲帶著蘇樂顏離開。
孟菱歌掩上房門,回到安順王妃身邊。兩人面色都有些傷悲。
“母妃,今日我本就有事尋您,只是夫君這邊突然出了意外,這才耽誤到現在。我派去藍羽國的人打探蠱蟲之事,意外得知父王曾在十年前墜崖失蹤過三個月,且無人知曉父王這三個月是在何處渡過,蒙何人所救?母妃可知此事?”
安順王妃本還處于傷心難過的狀態,聽到孟菱歌詢問,雖不知此事與溫止陌的病有何關系,還是認真回想道:“是有此事。王爺與我說是被藍羽國的農戶所救,為了不給救命恩人帶來麻煩,所以才隱瞞此事。”
孟菱歌點頭道:“救父王的是敵國農戶,父王隱瞞恩人身體,倒也說得通。只是巧的是當時皇上召父王回來休養,而正是父王休養的這一兩個月內,夫君便出了事。”
安順王妃騰地站起身:“菱歌,你莫非是懷疑王爺?不,我與王爺夫妻間聚少離多,感情確實不算太好。可陌兒是他的嫡子,虎毒尚不食子,且王爺為人正派善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雖然一直未收到安順王爺回信,令她擔憂不安,可她從未懷疑陌兒是王爺所害。
她的枕邊人確實與她有過嫌隙,也曾傷過她的心,可唯獨對方的人品,她絕對信得過。
孟菱歌拉過安順王妃的手,“母妃,我也相信父王不會這么做,可這一切是不是有點太過巧合。此事或許父王也不知情,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父王當時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對方不惜追到京城,對他唯一的嫡子下手。或者此人想從父王這里得到點什么,便傷害了夫君,以此去威脅父王。”
安順王妃拍了拍孟菱歌的手,隨即松開走到床邊,看著溫止陌,若有所思。
“你這么說,倒是有幾分可能。我記得當時王爺在家休養之時經常魂不守舍,心事重重。所以才會想到去最有名氣的來茵寺上香敬佛,就是這一去,便將我天資聰穎的陌兒變成了這么一副失魂蝕智的樣子。”
“王爺不告訴我原因,我也不知道他當時到底經歷了什么事。如今書信也不回,得等他回到京城才能問明情況。我們等得,陌兒卻等不得。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一定要救陌兒。”
安順王妃坐到床邊上,小心翼翼地將溫止陌手中摟抱的血披風抽出來,將溫止陌的手放在掌心,另一手拉過孟菱歌的手,放在最上面。
“菱歌,剛才蘇大夫說,陌兒只剩下最長半年壽命。母妃舍不得兒子,你也舍不得夫君。母妃想賭一把,只要我們準備得足夠妥當,提前想好應對方法,說不準真能驅逐蠱蟲,救回陌兒。”
安順王妃眸光堅定,“縱是閻王爺要收他,我們也得把他搶回來。”
王爺一門心思都撲在戰場上,連陌兒的事都不上心。
沒關系,陌兒還有她這個母妃,母親永遠不會放棄孩子,更別提,陌兒如今還有一個與他感情深厚的娘子。
“菱歌,你可愿意?”
孟菱歌知曉安順王妃說得賭一把,便是蘇樂然給她說的最后一個法子。
體內蠱蟲與寄主血肉共存,與寄主心意相通,共享喜怒,若寄主經歷眾叛親離,大悲大慟下,蠱蟲察覺寄主心如死灰,有可能主動離開寄主身體。
此法再怎么準備妥當,都需要讓溫止陌經歷眾叛親離,大悲大慟,這就很難保證溫止陌不出意外。
而且蘇樂然也說了,這個方法并未真正實施過,并不能保證效果。
可如今看著安順王妃眸中盛滿希望的星河,看著溫止陌虛弱不堪的身體,她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這方法確實不一定行,可卻是她們如今唯一的希望。
孟菱歌回望著安順王妃,眸如點漆。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