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回到酒店,孫洲跟在他身后,整個人都處于一種亢奮狀態(tài)。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雙手捧著手機,不斷刷新著業(yè)內(nèi)的各種小道消息和論壇爆料。
“秦峰!是秦峰啊!辭哥!”
“活的!他真的接了!魏導(dǎo)那邊剛剛放出的內(nèi)部消息,合同細(xì)節(jié)都已經(jīng)在走了!”
孫洲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他繞著房間來回踱步,根本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半個娛樂圈都炸了!所有的投資方都在連夜追加投資,我們這部戲的總盤子已經(jīng)沖著六億去了!”
“江辭加秦峰,這什么神仙組合!咱們的劇,不,是你的劇,還沒開拍就要出圈了!”
孫洲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感覺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沒有今天一天來得魔幻。
江辭對外界的喧囂毫無興趣。
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然后把那個厚實的牛皮紙袋放在了書桌上。
那枚鮮紅的,刻著“絕密”二字的火漆印,在酒店溫暖的燈光下,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孫洲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他吞了口唾沫,不敢靠近。
江辭卻很平靜。
他找來一把水果刀,小心地沿著火漆的邊緣劃開,撕開了封口。
里面是一沓厚得驚人的劇本,和一個黑色的加密U盤。
孫洲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辭哥,這……一看就是最高保密級別的?!?/p>
孫洲自覺退在一旁。
江辭沒理他,只是拿起了那份散發(fā)著油墨香氣的劇本。
他的手指快速翻動著。
劇本的前半部分,關(guān)于那些復(fù)雜的權(quán)謀斗爭,六國舊族的勾心斗角,他只是粗略地掃過。
這些內(nèi)容,跟他之前看過的史書和各種解讀,差別不大。
魏松和他的團隊,打磨了五年,劇本的功底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手指沒有停留,一直快速地向后翻動。
終于,他停在了劇本的末尾。
最后一章的標(biāo)題,是三個浸滿了無盡悲涼的字。
【終章·垓下歌】。
劇本對“霸王別姬”這一幕,進行了極盡渲染的描寫。
【第一場】
【時間:夜】
【地點:楚帳】
【人物:項羽,虞姬】
【景:帳外,四面楚歌,軍心潰散,風(fēng)雪交加。帳內(nèi),燭火搖曳,項羽身著便服,擦拭著陪伴他多年的佩劍。虞姬坐于一旁,默默垂淚?!?/p>
【虞姬:(哽咽)大王,我們……我們?yōu)楹尾蝗踅??江東子弟尚在,我們還能東山再起……只要活著,便有希望……】
【項羽:(動作一頓,未回頭)我?guī)О饲ё拥芏山鴣恚缃駸o一人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
【項羽:我不能像劉邦那個無賴一樣,像個喪家之犬般茍活。我,是西楚霸王。】
【他轉(zhuǎn)過身,走到虞姬面前,輕輕為她拭去淚水?!?/p>
【項羽:別哭了。天,就要亮了?!?/p>
【項羽:為我,再舞一曲吧?!?/p>
【虞姬含淚點頭?!?/p>
【她拔出項羽腰間的另一把短劍,在帳中翩翩起舞。劍光流轉(zhuǎn),映照著兩人過往的一幕幕。】
【(畫面穿插:少年項羽在市集,為一匹烏騅馬與人爭執(zhí),初遇虞姬;巨鹿之戰(zhàn),他破釜沉舟,她在帳中等候;彭城大捷,他擁她入懷,睥睨天下……)】
【一舞終了。】
【虞姬駐劍而立,淚眼婆娑?!?/p>
【項羽:虞姬,你可有悔?】
【虞姬:(泣不成聲)妾隨大王,生死無悔?!?/p>
【她凄然一笑,舉劍?!?/p>
【虞姬: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劍鋒劃過脖頸,虞姬轉(zhuǎn)身倒地。】
【項羽抱著虞姬尚有余溫的尸體,仰天悲嘯。】
【項羽: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江辭一頁一頁地看完了。
孫洲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他能感覺到,江辭周圍的氣場變了。
良久,江辭合上了劇本。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調(diào)出了自己的系統(tǒng)面板。
那塊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淡藍色的光幕,懸浮在劇本之上。
【剩余生命:184天5小時】
【心碎值余額:140點】
他的手指,在劇本上“引頸自刎”那四個字上,輕輕地劃過。
他皺起了眉。
劇本很好。
真的很好。
這是一個能讓所有觀眾都感動落淚的劇本。
但問題也在這里。
它太“經(jīng)典”了,太“正確”了。
觀眾對于“霸王別姬”這個結(jié)局,有著百分之百的心理預(yù)期。
所有人都知道虞姬會死,項羽會敗。
看完電影,大家會含著淚,感動一下,稱贊一句“演得真好”,然后離場,最多討論兩天。
這對于一部電影來說是成功。
但對于需要靠“心碎值”續(xù)命的江辭來說,這遠遠不夠。
這只能拿到基礎(chǔ)分。
要想拿到超額的心碎值,就必須徹底打破觀眾的心理預(yù)期。
要演出一種,超出所有人想象的“碎裂感”。
他不能只演一個為人熟知的悲劇英雄。
他要創(chuàng)造一個讓所有觀眾看完之后,走出電影院,都會感到胸口憋悶,連續(xù)好幾天都無法釋懷的,巨大的“意難平”。
他的思維開始瘋狂發(fā)散。
為什么虞姬一定要死?
或者說,她為什么要“那樣”死?
史書上只留下了“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和一曲《垓下歌》,結(jié)果是確定的,過程卻是一片巨大的空白。
這個空白,就是他收割心碎值的最大舞臺。
劇本里的虞姬,太被動了。
她的死亡,是一場凄美的“殉情”。
可一個能讓西楚霸王傾心一生,帶在身邊南征北戰(zhàn)的女人,真的可能只是一個柔弱的美人嗎?
她的死,不應(yīng)該只是“殉情”。
它應(yīng)該是某種更主動,更具毀滅性的“抉擇”。
江辭的目光,緩緩移動。
他落在了演員表上,“虞姬”這個角色后面的那個名字。
趙穎菲。
這個名字,在不久前,還是他心里最大的隱患。
一個靠資本硬塞進來的“關(guān)系戶”。
可現(xiàn)在,這個最大的隱患,卻忽然變成了他實現(xiàn)“意難平”計劃里,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給林晚發(fā)去了一條消息。
“晚姐,幫我查一下虞姬的扮演者趙穎菲,所有資料,越詳細(xì)越好?!?/p>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尤其是她的舞蹈特長和獲獎經(jīng)歷?!?/p>
發(fā)完消息,江辭關(guān)掉手機,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了劇本上。
他從酒店房間的書桌抽屜里,拿出便簽紙和一支筆。
在那一頁寫著【終章·垓下歌】的劇本旁邊。
他緩緩寫下了三個字。
【破陣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