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虹橋機(jī)場。
早八的空氣,充滿了打工人的疲憊。
江辭拉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走出到達(dá)口。
孫洲這次沒有跟來,江辭給他放假了,讓他等自己的通知。
昨晚沒睡好,導(dǎo)致江辭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里。
一身簡約的黑色風(fēng)衣,襯得他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愈發(fā)蒼白。
他沒有停留,直接叫了車,報出地址。
“師傅,去融創(chuàng)大廈A棟。”
……
星火傳媒所在的辦公樓層,今天格外安靜。
當(dāng)江辭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層入口時,原本還在茶水間交談,或是在工位間走動的員工們,動作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
竊竊私語聲,壓得極低。
“是他……江辭。”
“天,本人比照片上……感覺更沉。”
一個剛?cè)肼毑痪玫膶嵙?xí)生,小聲問著身邊的前輩:“他就是那個演《宮謀》里青年將軍的江辭哥嗎?感覺,好有距離感。”
前輩壓低了嗓門,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解釋。
“你沒看過他那場畢業(yè)大戲,不懂。”
“聽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的觀眾傳出來的消息,他演到最后,人戲不分,整個人都陷進(jìn)去了。從那以后,就一直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背負(fù)了很多東西。”
“噓,別看了,被晚姐抓到上班摸魚,咱們都得完蛋。”
議論聲戛然而止。
江辭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或者說,他察覺到了那些投來的視線,但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打開手機(jī)前置攝像頭瞥了自己一眼。
眼下的烏青確實有點重,看來是昨晚火鍋吃太嗨,加上沒睡好。
至于氣場……
可能是沒洗頭,顯得有點油。
他徑直穿過辦公區(qū),停在了走廊盡頭那間辦公室門口。
門上掛著一塊黃銅銘牌,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總裁辦】
江辭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抬手,敲了敲門。
里面?zhèn)鱽硪坏栏纱嗬涞呐暋?/p>
“進(jìn)。”
他推門而入。
預(yù)想中,只有老板林晚一個人在辦公室里運(yùn)籌帷幄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林晚確實坐在她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后,雙手抱胸,姿態(tài)閑適。
而在靠窗的會客沙發(fā)上,還坐著另一個人。
一個女人。
戴著黑色的漁夫帽和一副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墨鏡,身形清瘦,氣質(zhì)清冷。
聽到開門聲,沙發(fā)上的女人,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江辭的腳步,就這么頓在了門口。
熟悉。
這個身形,太熟悉了。
女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她摘下了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清麗絕倫,卻沒什么表情的臉。
蘇清影。
江辭的大腦,宕機(jī)了零點五秒。
她怎么會在這里?
還是蘇清影先有了反應(yīng),她站起身,對著江辭,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江辭。”
江辭立刻回過神,條件反射地躬了躬身。
“清影老師。”
簡單的問好之后,氣氛再次陷入一種莫名的凝滯。
林晚饒有興致地看著門口的兩個人。
一個風(fēng)塵仆仆,滿身疲憊,卻偏偏透著一股讓人心驚的悲劇質(zhì)感。
一個全副武裝,看似鎮(zhèn)定,實則連坐姿都有些僵硬。
有意思。
“杵在門口當(dāng)門神呢?”林晚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進(jìn)來,關(guān)門。”
江辭依言走了進(jìn)去,順手帶上了門。
蘇清影重新坐回沙發(fā)上,她率先開口,像是為了解釋自己的出現(xiàn)。
“我代表天光娛樂,過來和林晚老師洽談一個劇本的合作。”
她的解釋,條理清晰,公事公辦。
“公司里有幾個新人,很適合林老師筆下的角色,我過來幫忙牽個線。”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但江辭怎么就不相信呢?
這是什么操作?
天光娛樂,業(yè)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娛樂巨頭,會缺一個商務(wù)來談劇本?
就算缺人,也不至于讓自家的臺柱子,一個拿獎拿到手軟的影后,親自出馬跑業(yè)務(wù)吧?
現(xiàn)在影后都這么卷了嗎?
還要兼職經(jīng)紀(jì)人的活,幫公司的新人拉資源、拼KPI?
這個借口,漏洞大到像是篩子。
辦公室里,最洞若觀火的,是林晚。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這兩個各懷心思的年輕人,心里跟明鏡似的。
蘇清影對江辭的欣賞,從《宮謀》劇組時,她就看出來了。
這位向來不問世事的影后,今天會出現(xiàn)在這里,用一個蹩腳的借口,為了誰,不言而喻。
但她更好奇的,是江辭。
她親手簽下的這個寶藏。
去吳川的劇組里歷練了一圈,怎么回來之后,那股子原本只在表演時才會迸發(fā)出的悲劇氣質(zhì),現(xiàn)在凝成了實質(zhì)。
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BE美學(xué)之王”的破碎感。
這讓林晚這個以寫悲劇見長的“角色親媽”,都感到了一陣心驚。
以及……一陣難以抑制的狂喜!
這小子,是天生吃這碗飯的!
林晚心里波濤洶涌,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對著蘇清影,爽快地一揮手。
“既然是清影你親自開口,這個面子我肯定給。”
“劇本合作的事,可以談。”
她輕飄飄一句話,就賣了影后一個順?biāo)饲椤?/p>
蘇清影似乎松了口氣,重新戴上墨鏡,沒有再說話。
林晚的視線,這才落到江辭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你呢?楚無塵殺青了?”
江辭點頭,他已經(jīng)沒心思去琢磨蘇清影為什么會在這里了。
生存,才是第一要務(wù)。
他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連夜飛來滬市的目的。
“晚姐,我來,是想問問公司。”
“有沒有新的劇本?”
他頓了頓,補(bǔ)上了最關(guān)鍵的定語。
“悲劇。”
“越慘越好,最好是能讓觀眾看完之后,三年都緩不過來的那種。”
林晚聽到這話,非但沒有意外,反而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滿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有。”
她拉開抽屜,拿出幾頁打印出來的稿紙,在桌上點了點。
“一個我正在寫的本子,民國背景,一個潛伏在敵人心臟的地下黨,最后身份暴露,在愛人面前被處決的故事。”
江辭的呼吸,瞬間急促了一分。
這個設(shè)定……
夠慘!夠悲情!
他正要追問,林晚卻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劇本我才剛開了個頭,一時半會兒寫不完。”
她抬起手,朝著蘇清影的方向,不輕不重地指了一下。
“而且,我剛剛答應(yīng)了清影,要先談天光娛樂那邊新人的合作。”
林晚攤了攤手,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所以,你想要的劇本,得等。”
“具體等多久,我現(xiàn)在也給不了你準(zhǔn)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