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話音落下的瞬間。
“滋啦——”
一聲刺耳如同老舊電視機雪花屏般的噪音,響徹整個純白空間。
一股無形的不容抗拒的規則之力,轟然降臨!
那不是物理攻擊,也不是精神沖擊。
那是一種更高維度的……抹除!
龍飛揚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到,自己那剛剛開始凝聚的腳踝,突然開始分解。
不是化為光霧,不是化為灰燼。
而是變成了一片片細碎的,閃爍著雜亂代碼的……像素塊!
這些像素塊像是失去了附著點的馬賽克,從他的身體上剝離,然后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種分解,速度快得令人發指!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雙腳就已經徹底消失。
緊接著是小腿、膝蓋……
那股綠色的生命光華,在那股代表著“清除”的血色規則面前,節節敗退,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不!”
龍飛揚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他想動,想反抗!
可他發現,自己的思維,自己的意志,都像是被灌入了水泥,變得無比遲滯、沉重。
“清除”之力,不僅在抹除他的“身體”,更在抹除他的“存在”本身!
他轉頭看去。
不遠處,昏死過去的肖強和鬼影,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
他們的身體,正以更快的速度,從腳下開始“像素化”,消散在這片純白的空間里。
他們連一絲掙扎都沒有,就像程序里兩段被勾選了“刪除”的代碼,正在被安靜地執行。
“結束了,13號。”
光幕之后,冷鋒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欣賞藝術品最終完成時的冷漠與滿足。
“你的數據,很美味,但也很危險。”
“所以,只能把你格式化了。”
“放心,很快的,不會有任何痛苦。”
他說的是事實。
龍飛揚確實感覺不到痛苦。
他只感覺到一種極致的虛無,一種自己正在被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的……空洞感。
記憶開始變得模糊。
意識開始變得渙散。
他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為什么要在這里。
那股剛剛才失而復得的混沌之力,此刻在他體內,也像是被凍結了一般,運轉速度慢到了極點。
要……結束了嗎?
就像一個笑話。
剛剛才找到反擊的希望,下一秒,就要被別人直接掀了桌子,連帶著桌子一起扔進焚化爐。
不!
絕不!
就在龍飛揚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絲極致的瘋狂,如同最深邃的巖漿,從他靈魂的最深處,猛地噴發了出來!
他可以死!
但他不能像一串無意義的數據一樣,被這樣輕描淡寫地清除!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已經開始變得黯淡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個一直懸浮在半空中,閉著眼睛,維持著整個空間運轉的身影。
冷清秋!
這個精神劇場的“服務器”!
這個空間的“核心”!
冷鋒是“程序員”,他可以下達指令。
但真正執行這一切,維持著這個“玻璃瓶”存在的,是她!
現在,冷鋒要連她這個“服務器”帶他們這些“數據”一起格式化!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在龍飛揚即將熄滅的意識中,如同一道劃破永夜的閃電,驟然亮起!
他放棄了!
他徹底放棄了用體內那為數不多的混沌之力去抵抗“清除”程序。
那就像用一杯水去救一場森林大火,毫無意義!
“給我……凝!”
龍飛揚用盡最后一絲清醒的意志,發出源自靈魂的咆哮!
他體內,那原本還在徒勞地修復著他身體的綠色龍脈之力,以及那混亂狂暴的數據洪流,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所有的修復和抵抗。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能量,包括他那正在飛速消散的精神本源,都朝著他那只僅存的、同樣在像素化的右臂,瘋狂匯聚!
“嗡——!”
一根完全由最精純的混沌之力,混合著狂暴數據流凝聚而成的,閃爍著毀滅性綠光的……能量尖刺,在他的右手掌心,悍然成型!
這根尖刺,只有一指長短。
但它散發出的氣息,卻讓整個即將完成“格式化”的純白空間,都為之震顫了一下!
光幕后,冷鋒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凝固。
他不知道龍飛揚要做什么。
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脅!
“清除速度加到最大!!”他對著光幕咆哮,手指瘋狂點下。
血色的光芒,瞬間暴漲!
龍飛揚的身體,從腰部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片大片地化為像素塊消失!
來不及了!
龍飛揚那雙已經徹底虛幻的眼睛,死死地鎖定著冷清秋。
他看到了她那張清冷的臉上,眉宇間,似乎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與掙扎。
她在執行指令,但她自己,也在這場“格式化”之中!
“你哥不要你了!”
“我帶你走!”
一聲混合著憤怒、不甘、以及一絲莫名憐憫的精神咆哮,如同驚雷,在冷清秋的意識之海中,轟然炸響!
幾乎在同一瞬間。
龍飛揚用盡自己最后的存在,將右臂猛地向前一送!
那根凝聚了他所有希望與瘋狂的混沌尖刺,脫手而出!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快到超越了思維!
它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規則的壁壘!
在冷鋒那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在“清除”程序即將徹底抹掉龍飛…揚上半身的前一剎那!
“噗!”
一聲輕響。
那根綠色的能量尖刺,毫不留情地,精準地,狠狠刺入了閉目懸浮的冷清秋的眉心!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冷鋒臉上的表情,從驚駭,變成了極致的恐懼。
“不——!”
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下一秒。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能量風暴,從冷清秋的體內,轟然爆發!
她那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震驚、痛苦、迷茫,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解脫!
“哇——!”
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卻在半空中就化為了最純粹的數據流,四散紛飛。
整個純白的空間,像是被砸碎的鏡子。
“咔嚓!咔嚓咔嚓!”
以冷清秋為中心,無數道漆黑的裂縫,瘋狂地向四周蔓延!
刺耳的,尖銳到足以撕裂靈魂的警報聲,響徹云霄!
【警告!警告!核心意識單元遭受致命性污染!】
【“源”能量注入!系統權限沖突!】
【修復程序崩潰!拔除程序崩潰!】
【空間節點即將瓦解!即將瓦解!】
光幕上,一行行血紅色的警告瘋狂刷屏,最后“嘭”的一聲,整個光幕連帶著操作臺,在冷鋒面前,炸成了漫天碎片!
“不!不可能!清秋!”
冷鋒目眥欲裂,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撈到一片混亂的數據。
世界,在崩塌!
純白的天花板和地面,化為無數碎片,向下墜落,露出后面五彩斑斕,如同星云爆炸般的數據亂流層。
龍飛揚那已經只剩下胸口以上部位的殘軀,在這場風暴中,被卷得四處飄蕩。
他的意識,已經徹底模糊。
“清除”程序雖然被中斷了,但他注入了所有本源的致命一擊,也耗盡了他的一切。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
他仿佛看到,在那片崩塌與混亂的中心,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子,緩緩地,轉過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張充滿震驚、痛苦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復雜難以言喻的神情。
是解脫嗎?
龍飛揚已經無法思考。
黑暗,如同潮水,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