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三個人抵達老宅。

大老遠裴天明就聽見車子熄火的聲音。

他像個孤寡老人似的，站在門口探頭向外看。

亮黑色的林肯車停在前院，只見裴禮從駕駛室出來。

裴天明心里咯噔一聲。

即便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仍舊是有點怵。

就好像這種害怕與恐懼來自骨髓深處的記憶，令他惴惴不安。

見人都已經從車上下來了，裴天明依舊巋然不動，站在裴天明身后的趙管家提醒:“先生，少爺回來了。”

“我知道。”

“那您為什么還不去呢？”

裴天明:“……”

廢話!

當然是因為他腿抖!

司淺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臺階上迎接他們的裴天明，于是上前熱情的揮手和他打招呼。

“老裴啊，今晚做的什么好吃的?”

裴天明臉上的笑容無比牽強:“還沒做呢。”

“瞧你這么緊張干啥!”

司淺裝作沒看見他眼里一閃而逝的憎惡，右手蓄力朝著他的肩膀重重一拍。

咔嚓——!

好似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裴天明五官瞬間扭曲在一起，捂著自己的肩膀疼的直冒冷汗。

見不得別人含胸駝背的樣子，司淺又伸手朝著他的脊背來了一掌。

“腰桿挺直!”

“熊!就要有個熊樣!”

脆皮老人裴天明被一掌拍倒在地。

趙管家如同飛天大蟑螂準時出現，依舊是經典老三樣臺詞——

“先生!”

“先生——!”

“先生你不要走!”

這表情和演技沒得噴。

司淺在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嚎的。

倒下的裴天明被管家晃的骨頭差點錯位。

在幾個傭人的攙扶下，裴天明被扶進了家門。

家里早已經布置的喜氣洋洋。

紅色燈籠掛在巨型落地窗前的觀賞性綠植上，還綴了一圈彩燈作為裝飾，下面鋪設了一層復古紅色的地毯。

旁邊的壁爐里燒著明火，暖烘烘的，傭人圍在一起烤水果，葉汀蘭養的貓窩在墊子上睡覺。

一切看上去那么的溫馨美好。

司淺自來熟的往沙發上一坐拿這當自己家，揀了兩塊水果后問一旁看報……手機的裴天明。

“老裴啊，別假正經了，啥時候開飯?”

她今天特意留了肚子什么都沒吃呢。

此刻腰酸背痛的裴天明斜倚在單人沙發上，冷笑一聲后開口:“等一會。”

“那行吧。”

許是新年不動怒的緣故，今天司淺格外的好說話。

她朝著裴天明伸出手:“老裴，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旁邊的裴逸見狀也效仿司淺朝著親爹伸手:“爸，恭喜發財!”

面對兩人厚顏無恥的討要，裴天明嘴角略微抽搐。

想著今天除夕夜，他掏出原本準備好的一個紅包給裴逸。

因為沒準備司淺的那份，便問司淺:“那我轉?”

“行!”

司淺動作利索的調出了自己的收款碼:“掃這個就行。”

裴天明給她轉了五萬塊意思意思。

然而司淺貪心不足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老裴，咱倆現在勉強也算是公媳關系，多給點啊別小氣!”

司淺勢必要讓裴天明大出血，他不掃自己就伸著二維碼給他看。

反正她又不要臉。

她要錢!

裴天明最終忍氣吞聲又給司淺轉了二十萬。

司淺仍舊不滿意:“不是，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摳摳搜搜的?”

裴天明接下來斷斷續續的給司淺轉了一百多萬。

看著賬戶里的余額，一整個國庫充盈。

司淺眉開眼笑。

以至于葉汀蘭下樓時，一個收款碼懟到自己眼前差點沒反應過來。

“見者有份，你也來掃一個!”

司淺將不要臉貫徹到底。

長輩給晚輩紅包那叫天經地義。

老兩口裝傻，那她就大膽開麥唄。

葉汀蘭扯著嘴角給司淺轉了五十萬過去。

“有點少。”

葉汀蘭又咬牙轉了五十萬。

一晚上下來，凈賺二百多萬。

不同于夫妻倆黑的跟炭似的臉色，司淺嬉皮笑臉的樣子看的人心里窩火。

拿到錢的司淺還不忘拱手:“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裴天明:“……”

葉汀蘭:“……”

誰在快樂?

到底是誰在快樂!

拿到錢的司淺往裴禮賬戶里打了二百四十萬。

叮——

坐在沙發上走神的裴禮聽見手機提示音拿起看了一眼，緊接著朝著司淺看了過來。

司淺大方迎上他的目光走了過去，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封紅包塞進他懷里——

“寶貝，新年快樂!”

手里的紅包還帶著她的體溫。

裴禮忍著笑意，同樣掏出了紅包給司淺。

兩個人默契的都給對方準備了壓歲錢。

“新年快樂，蟹老板，今年要發財。”

司淺立馬十指緊扣閉上眼睛喃喃念叨:

“希望今年我發財!”

重復了整整三遍。

想起她剛才打到賬戶的錢，裴禮還是想問司淺一句:“這兩百萬該不會是聘禮吧？”

難為他腦洞這么大。

司淺抱臂，搖了搖頭否認:“那倒不是，這是他倆欠你的，姐幫你要回來而已。”

這倆老畢登欠了裴禮幾十年的壓歲錢，總得讓她收點利息吧。

心里好似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撬動。

記憶中，好像也曾有人這樣為自己出頭……

裴禮思緒繁雜，心不在焉隨口問她。

“蟹老板，你壓歲錢放了多少？”

司淺正在往內兜放紅包，聽到這話回答的毫不猶豫:“一萬四啊。”

一萬四……

可以是一萬，可以是兩萬，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數字?

還沒等他想明白，司淺再次拿出兩個厚厚的紅包給了葉汀蘭和裴天明兩個人。

“晚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裴天明摸著厚厚的一沓紅包，拿不準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會這么好心?

裴天明一不小心說出自己的心里話:“里面該不會裝的全是一毛錢吧。”

“那倒沒有，我像這么摳門的人嘛!”

裴天明將紅包裝起來，笑道:“吃飯吧。”

餓了一天的司淺總算是能吃上一口熱乎飯了。

剛上餐桌，幾碗泡面擺在了自己跟前。

司淺:“這是?”

裴天明心情大好，卻還是裝作抱歉的樣子:“年夜飯來不及做了，今晚湊合一下吧，不知道你們要來，實在是招待不周。”

“也就是說，食材都準備好了只是沒時間做?”

“不錯。”

裴天明老神在在往那一坐，看司淺能拿自己怎么辦。

誰知司淺卻是大手一拍喊道:“趙管家!”

“來了!”

趙管家閃現用餐廳。

“把年夜飯準備的食材全都給我打包!”

啪!

裴天明手里的茶杯掉了。

司淺轉身安慰起裴天明:“說什么招待不周，兩家真是太客氣了，我帶回家自己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