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對張宏明又添幾分怨恨。
要不是張宏明使絆子,他何至于得罪主任?
許大茂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量力而行,撐不住就回家休息。”
婁小娥說完。
許大茂雙眼發黑,無精打采地走出門。
“喲,許大茂,昨晚睡得挺香?”
傻柱看到他,開口嘲諷。
“傻柱,老子睡得好不好關你什么事!”
許大茂立刻反駁。
夢里,傻柱多次帶著兒子來許大茂面前,嘲笑他是沒子嗣的老光棍。
這讓他氣得不行。
“好小子,今天是吃了豹子膽了?”
“還是皮子太緊想松松筋骨?”
傻柱活動著手腕。
“傻柱你敢動手,我這就去找壹大爺說理!”
許大茂立刻低頭。
他轉過頭去,
正好看到張宏明靠在門框上,沖他笑。
“呸!”
許大茂頓時火冒三丈,
狠狠吐了口唾沫表示不屑。
夢中情景清晰——張宏明和婁小娥夜夜歡愉,
三年生了三個胖小子。
這簡直是在撕他的心。
張宏明看著許大茂的狼狽樣,反而開心。
噩夢才第一天生效,
后面還有兩天“好日子”等著他。
易忠海開門出來,看見許大茂臉色慘白,眼圈發黑,
忍不住笑出聲。
許大茂不敢頂撞易忠海,
低著頭溜走了。
“壹大爺,您的手傷好些沒?”
“沒事吧。”
傻柱關心地問。
“還沒好利索,估計晚上才能恢復。”
易忠海回答。
“那您為啥不在家休息一天?”
“何必急著去上班。”
傻柱語氣關切。
“廠里可能有急事,不去盯著不放心。”
易忠海皺著眉頭說。
“壹大爺,您真夠意思!”
“不像某些人,本事沒學全,只會拍馬屁。”
“這種人,走不遠。”
傻柱提高聲音,暗指別人。
張宏明沒說話,把剩下的牛肉裝進飯盒,掛在車把上。
他平靜地打開車鎖,推車往外走。
“壹大爺,您傷成這樣,張宏明都不肯捎您一程。”
傻柱趁機挑撥,“這個人真是冷血。”
“哼,就算他主動,我也不會坐他的車。”
易忠海大聲說道,“我們有骨氣,不跟這種人來往。”
張宏明推車經過前院,聽到這話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心想:不收拾你們還了得。
稍作思考后,繼續前行,打算等下班后再教訓他們。
騎車到紅星軋鋼廠,張宏明把車停在技術辦公室外面。
走進大樓,來到工位,發現對面的胡耕科還沒來。
他終于有空仔細看看工作環境。辦公室寬敞,大約四十多平米,南北兩邊是資料柜。東墻有一個大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西墻掛著一塊黑板,下面放著彩色粉筆和板擦。
黑板右邊掛著軋鋼廠的全景俯視圖,每個車間和工位都標注得十分清楚。有些工位貼著紅黃標簽,而前幾天他維修的那臺大設備上,已經貼上了綠色標識,表示已完成。
“這么多紅色標簽,技術部的工作量不小。”
張宏明盯著圖紙,默默記下廠區各個車間的布局。作為工程師,熟悉現場工位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連這個都不清楚,實在說不過去。
“你就是張宏明?”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頭一看,只見辦公室門口站著一個穿灰白襯衫的中年男人,穿著黑色長褲和皮鞋,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方臉帶著正氣——如果忽略那雙精明的眼睛的話。
“您是?”
“李再興。”對方微微點了下頭。
“李廠長好。”張宏明立刻伸手握手,臉上堆滿笑容,心里卻暗自不屑。這不就是原著里那個壞透了的人嗎?搞男女關系還算輕的,收受賄賂、出賣朋友才是他的拿手好戲。剛收了劉海忠的禮就當上官,轉眼就被許大茂擠下去。后來還騙走了易忠海和劉海忠的養老錢,連許大茂都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李副廠長在劇中出場不多,但每次出現都充滿算計。
“年輕人,我特意來看看你,聽說你挺有能力的。”
“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本事,前途無量。”
李再興握著張宏明的手,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裝出一副長輩提攜晚輩的樣子。
“您過獎了,我還要多向您學習。”
張宏明恭敬地回應,故意沒提“副”字。
面對這個人,他一直保持警惕。他記得,在那次事件中,正是李副廠長扳倒了楊亮平,成為軋鋼廠的風云人物。雖然現在風平浪靜,但惹上這種實權人物,絕不是聰明的做法。
“小張,要不要跟著我?”
李副廠長突然遞來橄欖枝。
“這……”
“我是個普通工人,您太高看我了。”
張宏明假裝害怕。
“普通工人怎么了?年輕人最不缺的就是機會。”
“跟了我,保你當上八大車間主任之一。”
“好好想想,想通了來找我。”
李副廠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廠長慢走。”
張宏明看著對方離開,眼中掠過一絲陰沉。他清楚自己的能力,還遠不足以讓李副廠長親自招攬。
“等胡工來了再打聽,或許有什么內幕。”
暫時放下疑慮,張宏明繼續研究工位分布圖,隨后走到書架前隨意翻看。
書架上整齊地擺著各種技術書籍,中間夾雜著幾本俄文原版書。
張宏明隨手拿了一本《工程師技術手冊》,回到工位認真閱讀起來。
臨近中午,胡耕科才慢悠悠走進辦公室,手里拿著當天的晨報。
“宏明,來得真早。”胡耕科笑著打招呼。
“胡工早。”張宏明合上書,抬頭回應。
“開始用功了?”胡耕科瞥見桌上的技術手冊,“年輕人有干勁是好事。”說完便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報紙,翹起腿。
猶豫了一下,張宏明還是開口問道:“胡工,有件事想請教您……”他簡單說了李副廠長的異常舉動。
“李再興真是亂來!”胡耕科猛地合上報紙,臉繃得緊繃。見張宏明沒說話,他壓著火氣提醒:“這是楊廠長和李副廠長之間的較量,你跟著我干就行,千萬別摻和進去。”
“明白,都聽您的。”張宏明點頭答應,心里卻已有了想法。當初楊亮平突然倒臺,恐怕早就被李副廠長安排好了。軋鋼廠的高層斗爭,不是他這個助理工程師該插手的。
陸續有技術員進來匯報設備問題,胡耕科簡單分配任務。作為高級工程師,普通的小問題自然不用親自動手。
“胡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盡管說。”張宏明主動請纓。
張宏明自告奮勇。
上班不做事,錢拿了心里不踏實。
“急什么,以后有的忙。”
“練練手也好,待會有人來找,你就去。”
“拿不準的事隨時問我。”
胡耕科漫不經心地說。
話音剛落。
咚咚。
有人敲門。
“胡工,一車間鉗工一班反映八號工位廢品率太高。”
“想請技術辦派人去看看。”
來人說明了來意。
“正好,鉗工的活,宏明想試試嗎?”
胡耕科問。
“我去看看。”
張宏明起身。
“第一次下車間,跟你說幾句。”
“技術辦的工作分幾塊:生產制造、設備維護、標準審核、現場管理。”
“你現在是我的助理,什么活都能干。”
“但要清楚未來方向。”
“還有,工程師下車間要踏實。”
“干不好別灰心,誰都有失誤的時候。”
胡耕科收起玩笑,正色道。
“明白,都記下了。”
張宏明笑著點頭。
他騎車前往車間。
看過工位分布圖后,他直接走向鉗工一班。
剛到門口,一個藍領工人迎上來。
“我是鉗工一班班長,您是來解決問題的工程師吧?”
班長看了眼自行車上的鐵牌,恭敬地問。
“我是技術科的張宏明,胡工讓我來了解情況。”
“帶我去8號工位,邊走邊說。”
張宏明把自行車靠邊停好。
“哎喲,我還以為哪有這么年輕的工程師呢。”
“原來是張工!”
“您的大名我可沒少聽說。”
班組長微微鞠躬,滿臉笑容地奉承著,領著他往8號工位走。
鉗工班的人悄悄打量著張宏明,心里暗暗驚訝——來解決問題的工程師竟然這么年輕。
張宏明掃了一眼車間,忽然眉頭微皺。
他看到了易忠海和秦淮如。
沒想到第一次下車間就碰上了他們。
想起早上發生的事,他心中一動,想借此機會敲打一下易忠海。
易忠海和秦淮如同樣感到意外,心里泛起一絲酸意——張宏明已經調到辦公室當干部了,而他們還在生產線干活。
差距太大了。
早聽說張宏明調進技術科時,兩人就十分嫉妒。
但直到現在,看到班組長熱情相迎,張宏明像上級視察一樣的樣子……
明明同住一個院,早上還一起上班,此刻卻仿佛兩個世界的人。
那種身份差距帶來的壓抑,讓人心里發悶。
易忠海轉過頭去,秦淮如低下了頭。
目光避開張宏明的方向。
連被他注意到都覺得不舒服。
“這臺機床專門加工機械零件,之前運行一直很穩定。”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總出次品,實在頭疼。”
班組長一邊說著,一邊遞過來一個加工好的樣品。
“讓操作員按正常流程加工,我看看。”
張宏明點點頭。
“沒聽見張工的話嗎?快操作給張工看。”
班組長催促操作員。
操作員立刻啟動設備開始工作。
“好了,停下。”
“我來試試。”
看完三個零件的加工過程后,
張宏明心中已有判斷,決定親自驗證。
操作員趕緊讓出工位。
張宏明坐在機床前沒有立刻動手,
而是把之前加工的三個零件并排放好,仔細對比,
同時回憶剛才觀察到的操作細節。
整個鉗工班都在偷偷看著。
易忠海冷眼看著張宏明擺弄零件的樣子,
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剛進技術科就敢單獨下車間,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在他看來,張宏明不過是個六級焊工,
哪會什么鉗工手藝。
秦淮如暗中觀察著張宏明,
心里直犯疑:這個人真能解決問題嗎?
“這工程師看著還比不上我兒子,能有什么本事?”
“我看懸,肯定是剛畢業的學生,
書本上的東西跟實際差得遠。”
“唉,凈耽誤生產進度。”
幾位老師傅低聲議論。
大家都覺得年輕人不靠譜。
鉗工班多數人對張宏明的能力表示懷疑。
“張宏明,你真要頂替一級鉗工干活?”有人直接問。
“你是胡高工的助理,干這種活太浪費人才了。”另一個人附和。
易忠海堅信張宏明解決不了問題,大聲指責:“他根本不懂技術!”還故意給他扣上不稱職的帽子。
圍觀的工人議論紛紛:“他就是那個連跳五級的焊工?”“難怪看起來外行,原來是焊工轉行的。”“這種水平也能進技術科拿高薪?太不公平了。”
工人們情緒激動,他們大多數月薪三四十元,技術好的也就五十多。而張宏明作為七級焊工,基本工資就有七十八塊五,加上補貼收入更高。看到張宏明拿著高薪,大家心里很不平衡。
秦淮如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似乎期待看他出丑。
張宏明對易忠海的挑釁充耳不聞,對其他人的議論也不理會,直接開始修理。
“真被易師傅說中了,他居然干起一級鉗工的活。”“太離譜了,簡直兒戲。”“這種水平還不如我呢。”質疑聲不斷。
班組長趕緊勸解:“大家安靜,張工在幫我們解決問題,都少說兩句。”
“班長,我們說的不對嗎?”有人不服氣地問。
“張宏明要是普通鉗工,來我們這兒干活,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可他是高工助理,工資都快趕上我了。”
“拿著高薪就這點本事,還不讓人說?”
易忠海理直氣壯地說。
“易師傅說得對。”
“也只有易師傅敢說真話,不怕得罪人。”
“易師傅是為廠里著想,這種人進技術科,害的是大家。”
“影響全廠效益。”
鉗工班的人都支持易忠海。
就連隔壁班的工人都過來圍觀。
張宏明低頭干活,冷笑一聲。
他正想找機會教訓易忠海。
沒想到對方先動手。
第一次下車間就要交鋒。
張宏明反而來了興趣。
“都別說了,專心干活!”
班長見事態升級,趕緊阻止。
易忠海占了上風。
他這個班長要倒霉了。
得罪了技術科,也得罪了胡耕科。
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班長,他確實不稱職。”
“不說也罷,讓技術科換個人吧。”
“什么都不會,來這兒添亂怎么行?”
幾個老鉗工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