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首都,機械圣山深處,“械靈殿”總部。
與第七研究所那種充滿現代感的銀白色調不同,械靈殿的建筑風格更加古老、粗獷,巨大的齒輪裸露在墻壁之外,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盤繞在廊柱之間,空氣中彌漫著機油、金屬銹蝕和歲月沉淀的味道。這里是帝國保守派和復古機甲流派的大本營,存放著無數被主流淘汰、卻蘊含獨特技術的古老機甲。
凌霜行走在空曠而巨大的廊道中,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她手中把玩著一枚非金非玉、刻著復雜星圖與齒輪紋路的令牌——帝國最高級別的“觀察者”權限令。這枚令牌讓她在“清理”了末日熔爐和幽影機甲后,獲得了近乎無限的調查權。
她的目標,是械靈殿最深處,代號“祖祠”的絕密封存庫。根據【文明修正者系統】的掃描,那里沉睡著一些即使在遠古也被列為“禁忌”的大家伙。如今大陸暗流洶涌,虛空信號若隱若現,她需要一些足夠分量的“砝碼”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同時也需要敲打一下某些因循守舊、甚至可能被腐朽思想侵蝕的械靈殿高層。
“祖祠”的合金大門高達三十米,上面雕刻著遠古巨人與洪荒巨獸搏斗的浮雕,充滿了蠻荒的氣息。大門前,兩名穿著古老儀式鎧甲、氣息沉凝如淵的守衛攔住了去路。他們的機甲并非現代流行的流線型,而是更加厚重、棱角分明的古典樣式,如同移動的堡壘。
“止步!祖祠重地,非殿主手諭,不得入內!”左側的守衛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凌霜亮出“觀察者”令牌,清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最高科學院特別調查員凌霜,奉最高權限,檢查所有封存單位,評估潛在風險。”
兩名守衛的目光落在令牌上,鎧甲下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們顯然認出了這枚令牌代表的含義,那是凌駕于械靈殿規則之上的權力。
“……令牌無誤。”右側的守衛沉默片刻,側身讓開,同時沉重地按下了墻壁上一個獸首浮雕的機關。“但請觀察員閣下謹慎,祖祠內的古老造物,很多……并未完全沉睡。驚擾它們,可能需要付出代價。”
“嘎吱吱——”
沉重的齒輪轉動聲響起,巨大的合金大門緩緩向內開啟,揚起一片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一股混合著霉味、鐵銹和某種奇異能量殘留的氣息撲面而來。
凌霜面色不變,邁步走入。
門后是一個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廣闊空間,仿佛將整座山腹都掏空了。光線昏暗,只有零星幾盞長明不滅的以太燈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勉強照亮近處的景象。
一具具形態各異的巨大陰影,如同沉默的史前巨獸,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之中。有的如同身披重甲的武士,有的則是多足爬行的堡壘形態,更有一些奇形怪狀,完全不符合現代空氣動力學甚至常理。它們身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許多機體上都有明顯的破損和戰斗痕跡,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這些都是被時代淘汰,或因威力過大、難以控制而被封存的古機甲。它們是機械大陸歷史的活化石,也是沉睡的力量。
凌霜的目光掃過這些龐然大物,【文明修正者系統】快速掃描著每一個單位的狀態。
【單位:磐石III型重裝防御機甲。狀態:能源枯竭,核心破損57%,無威脅。】
【單位:烈焰獅鷲魔導機甲。狀態:魔法回路崩壞,元素核心逸散,存在輕微元素污染。】
【單位:深潛者號兩棲突擊機甲。狀態:水壓倉結構性損傷,深海怨念附著(已惰性)。】
系統的評估不斷刷過。大部分古機甲都已徹底報廢,或者威脅等級極低。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庫房最深處,那個幾乎與山壁融為一體的最大陰影上。
那是一個真正的巨人。高度超過五十米,即便半跪于地,其龐大的體型也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通體由某種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未知金屬鑄造,裝甲厚重得夸張,棱角分明,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每一寸設計都只為最極致的防御與毀滅而生。它的頭部是經典的武士盔造型,眼部是兩塊巨大的、暗淡無光的深紅色晶體。肩甲、臂甲、腿甲上,布滿了巨大的鉚釘和粗大的能量導管接口,雖然如今都已干癟廢棄。它靜靜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座沉眠的鋼鐵山巒。
【單位:泰坦I型·原型機。】
【年代:上古紀元(第三次文明斷層前)】
【狀態:深度沉眠。主要能源核心(星核反應爐)已熄滅。備用能源(地脈汲取陣列)已斷開。機體完整度91%,內部結構未知,存在高強度生物能殘留反應(惰性)。】
【威脅評估:極高(若被激活)。具備戰略級破壞力。】
【備注:數據庫匹配,該單位曾參與“葬神紀元”末期戰役,戰績:擊毀墮落泰坦1,摧毀神孽級生物兵器3。后因能源枯竭及駕駛員精神湮滅而封存。】
泰坦I型!
凌霜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這才是她此行的目標。一具真正從神話時代留存下來的戰爭機器,其蘊含的技術和力量,遠非現代機甲可比。更重要的是,系統檢測到其內部存在惰性的生物能反應,說明它并非純粹的機械,很可能與某種強大的生命體融合過,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她走到泰坦巨大的身軀前,仰望著這鋼鐵的造物。即使沉寂了無數歲月,那股蠻荒、霸道、足以令星辰失色的氣息依舊若有若無地彌漫著。
她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小團被淡金色能量包裹、不斷閃爍跳躍的幽紫色火花——這是從“幽影”機甲的神性碎片被【破械之矛】凈化后,殘留下的一絲最純凈、不含任何意志的神性能量本質。這東西對普通機甲是劇毒,但對泰坦這種曾經弒神的存在而言,或許能起到一點“刺激”作用。
凌霜輕輕躍起,落在泰坦攤開的、如同平臺般的巨大金屬手掌上。她走到泰坦胸口裝甲的接縫處,那里有一個復雜的能量接口,如今已被塵埃封死。
她將手中那團神性能量火花,緩緩按向接口中心。
“以文明修正者之名,”她低聲吟誦著某種古老的指令,淡金色的系統能量順著她的手臂注入那團火花,使其光芒大盛,“并非將你從長眠中徹底喚醒,只是……借你一縷氣息,震懾暗處的宵小。”
“嗡——!”
當神性能量火花接觸到的接口的瞬間,整個泰坦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覆蓋其上的厚重灰塵簌簌落下。
那團神性能量如同水滴落入燒紅的烙鐵,發出刺耳的“滋啦”聲,瞬間被泰坦胸口深處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殆盡!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沉眠的洪荒巨獸打了個哈欠,以泰坦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咔嚓!咔嚓!
庫房地面和墻壁上,瞬間蔓延開無數細密的裂紋!那些離得近的、較為脆弱的古機甲殘骸,在這股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甚至有些直接崩裂解體!
泰坦頭部,那兩顆巨大如房屋的深紅色晶體,驟然亮起!不再是暗淡無光,而是如同兩顆燃燒的煉獄之星,放射出令人心悸的猩紅光芒!光芒穿透塵埃,將整個巨大的“祖祠”庫房映照得一片血紅!
“吼——!!!”
一聲低沉、沙啞、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咆哮,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擁有能量感應的生命體靈魂深處炸響!這咆哮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蒼涼以及……對毀滅的渴望!
整個械靈殿總部,所有正在運轉的機甲、能量爐、甚至是最微小的齒輪,都在這一瞬間出現了短暫的停滯!所有械靈殿的成員,無論職位高低,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仿佛有什么至高無上的存在,向他們投來了一瞥!
庫房大門外,那兩名古典機甲守衛驚駭地連連后退,手中的巨兵幾乎握持不住,難以置信地望著大門深處那兩盞驟然亮起的“地獄之眼”。
凌霜站在泰坦的手掌上,狂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和衣角,她的表情卻依舊平靜。她能感覺到,腳下這具鋼鐵巨人只是本能地釋放了一絲氣息,遠未真正蘇醒。其核心依舊死寂。但這一絲氣息,已經足夠。
她輕輕拍了拍泰坦冰冷厚重的指尖裝甲,如同安撫一頭躁動的猛獸。
“繼續睡吧,還沒到你真正出場的時候。”
猩紅的目光閃爍了幾下,似乎在回應,又像是無意識的能量逸散,隨后緩緩黯淡下去,最終再次歸于沉寂。那恐怖的威壓也如潮水般退去。
庫房內恢復了死寂,只留下滿地狼藉和空氣中尚未平息的能量漣漪,證明著剛才那短暫卻驚天動地的異象。
凌霜躍下地面,看了一眼狀態面板。
【臨時激活‘泰坦I型’威懾力場成功。】
【械靈殿內部腐朽派系震懾度提升至87%。】
【‘幽影’事件后續影響已初步控制。】
她轉身,向外走去。目的已經達到。這具古老的泰坦,將是她埋在這里的一枚重要棋子,也是應對未來危機的底牌之一。
而遠在帝都另一角,正在靈網中巡邏的林夜,猛地抬起頭,疑惑地望向械靈殿的方向。就在剛才,他感覺到靈網中某個原本沉寂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數據節點,似乎……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怎么回事?哪個老古董詐尸了?”他嘀咕一聲,立刻派出幾個數據幽靈前去探查。
地底深處的墨寒,也微微皺眉,他體內的混沌洞天,對那股一閃而逝的蒼茫霸道氣息,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排斥與警惕。
“外界……果然不太平。”他搖了搖頭,更加堅定了繼續茍到天荒地老的決心。
凌霜引發的波瀾,正在悄無聲息地擴散。而這,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