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語氣,有戲。
沈大嫂眼冒精光,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
顧檸果然是在騙人。
沈應淮的腿根本沒得治。
從前聽到她說這些話就得炸的沈母,如今也安靜的不像話。
“是我娘家嫂子的遠房侄女,年紀跟應淮差不多大。
她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你們能把她娶進家門,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應淮現在這種情況,除了那姑娘,也沒人愿意嫁。
你們別再挑了,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這店了。”
沈大嫂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末了,還不忘踩沈應淮一腳。
“既然那姑娘有你說的那么好,你怎么不把這福氣留給你兒子。”
顧檸抱臂環胸,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
從沈大嫂嘴里說出來的話,只能信兩分。
沈大嫂一噎,在心里將顧檸罵的狗血淋頭。
她又不是傻的。
有好對象自然是先緊著自家兒子,哪里還想得起別人。
“你這是什么話,我是應淮的親舅媽,還能害了他不成?
應淮的腿廢了,我兒子的腿又沒事。
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讓讓他也沒啥?!?/p>
沈大嫂理直氣壯的叉腰,儼然一副為小輩著想的好舅媽模樣。
顧檸氣笑了。
這算盤珠子都快蹦她臉上了。
“真是給你臉,你不當回事啊。
誰不知道你娘家那點破事,把別人當傻子耍呢。
再敢把這些臟的臭的往我們跟前塞,別怪我不客氣?!?/p>
顧檸沒打算給沈大嫂留臉面。
她口中那娘家嫂子的遠房侄女,就住在桃花村。
跟下鄉的幾個男知青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娶了那女人,相當于攤上了一家子麻煩。
前世她在桃花村待了那么多年,什么事都一清二楚。
她記得那姑娘當初還因為未婚先孕鬧出了事。
按時間線來算,她懷孕的事還沒傳出來。
這是想讓她三哥當大冤種?
對上顧檸那雙明亮的雙眸,沈大嫂莫名有些心虛。
那事瞞的隱蔽。
顧檸沒去過桃花村,不可能知道內情。
這女人陰險得很,一定是在詐她。
沈大嫂想清楚以后,又有了底氣。
“不娶就不娶,你敗壞人家姑娘名聲算怎么回事。
這人吶,應該有點自知之明,真當自己還是以前那個香餑餑呢。
就應淮如今的情況,能娶著媳婦就不錯了。
畢竟沒有哪個好姑娘樂意守著一個殘廢過一輩子。”
她的下巴高高揚起,又將矛頭對準沈應淮。
論嘴皮子,她比不過顧檸。
真干起架來,她也是被母女倆壓著打的份。
沈大嫂氣不過,直往沈應淮的心窩子上戳。
放在以前,她怕這混小子,是萬萬不敢說這些話的。
但如今。
她覺得沈應淮已經廢了,造不成任何威脅,也就有恃無恐起來。
“夠了!你長著兩個耳朵是聽不懂人話嘛。
我說沈同志的腿沒事,我可以治好。
你別張口閉口就是殘廢的,有你這樣的長輩嗎?”
崔醫生實在聽不下去了,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發起火來臉色黑如鍋底,給沈大嫂嚇了一跳。
但不過一瞬,沈大嫂就回過神來,眼里燃起兩簇小火苗。
顧檸罵她也就算了,上次挨打的陰影還在。
但這騙子醫生算什么東西,也敢對她大呼小叫。
“老娘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
沈大嫂雙手叉腰,唾沫星子橫飛。
她剛罵到一半,一道蒼老又帶著激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您是崔醫生!”
下一秒,沈大嫂被人狠狠往旁邊一推。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肩膀處掠過,直奔顧檸等人的方向而去。
“崔醫生,我終于見到你了。
你上次說的那些關于治療傷腿的建議非常有效……”
衛生所的周醫生激動的滿臉通紅,看著崔醫生的雙眼都亮得驚人。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住了。
周醫生醫術不錯,又在衛生所待了幾十年,治好過不少村民的病。
他在村里的地位和威望,不亞于沈大隊長。
但周醫生一向嚴肅,性情也古怪。
這副熱情的樣子,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沈大嫂更是目瞪口呆,連身上的痛都顧不上了。
“周醫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他就是個騙子啊?!?/p>
“閉嘴!崔醫生可是省內最權威的骨科專家。
他要是騙子,那我是啥?”
周醫生側過頭,目光冷冷的瞪了沈大嫂一眼。
最權威的骨科專家!
沈大嫂被這幾個字雷的里焦外嫩。
顧檸哪里有本事可以請到崔醫生這樣的人物來給沈應淮治療啊。
一定是周醫生老眼昏花認錯人了。
沈大嫂連連否認。
但沈哲就沒她這么樂觀了,臉色愈發凝重。
“我記起來了,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崔醫生的照片?!?/p>
其中一名村民突然想起什么,驚呼出聲。
難怪他一開始就覺得崔醫生眼熟呢。
原來是上過報紙名人啊。
他不識字。
但也清楚能上報紙,且占據大幅版面的崔醫生一定不簡單。
這么說來,三小子的腿真的可以治好。
“大舅媽,你現在還覺得崔醫生是騙子嗎?”
顧檸將目光投向沈大嫂,語氣輕飄飄。
她也想不通為什么沈大嫂這么篤定三哥的腿好不了。
甚至將崔醫生當成騙子。
還有,他們又是怎么知道市醫院發生的事?
顧檸眼中帶著探究。
難不成他們現在還和劉思思攪和在一起?
沈大嫂臉色灰敗,哆嗦著嘴唇沒說話。
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感受不外如是。
另一邊,周醫生吹胡子瞪眼。
“什么騙子?崔醫生名頭大著呢。
你竟然將他當成騙子,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顧檸嘴角抽搐了兩下。
她沒想到周醫生的性子這么……豪邁。
平常少言寡語,嚴肅的嚇人。
今天真是顛覆了她的認知。
沈大嫂不甘心。
感情她這陣子白高興了。
“能治好又咋樣,這么重的傷,肯定會留下啥后遺癥。
他又被運輸隊開除了,以后能不能開得了貨車都不一定?!?/p>
沒了運輸隊的工作,看沈應淮還怎么壓她兒子一頭。
這大概是她唯一能詬病的事了。
可很快,沈大嫂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