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顧檸驚呼出聲,“我放在鐵盒里的錢和肉票都少了十幾張!”
刻意拔高的音量將路過村民都吸引了過來。
眼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沈老大徹底沒了耐心,給了沈紅霞一個警告的眼神。
“錢全都在這了,我一分都沒動,你別想污蔑我。”
沈紅霞有苦難言。
她確實不想把進了兜里的錢掏出去,也想過偷藏幾張。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要臉的。
“我放在鐵盒里的錢一共有八十塊,加上十斤糧票和十斤肉票。
可現(xiàn)在到我手里卻莫名少了十幾張,難道東西還會長翅膀飛了不成?”
顧檸語氣篤定,眼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既然小姨說我污蔑你,那我們還是報公安吧。
這些錢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現(xiàn)在少了這么多,肯定是家里出了賊!
這事不弄清楚,不把這個賊抓出來。
以后我再丟點什么東西,都不知道該找誰說理去。”
“行了,應(yīng)該是紅霞拿漏了。
我讓她繼續(xù)找找,一定把錢給你找到。”
沈老大最后一句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這賤丫頭就是故意的。
錢根本沒少,她就是想訛人。
可不管紅霞清不清白,這錢她都必須補上。
“大哥……”沈紅霞一臉不可置信。
她根本沒拿那些錢,憑啥要吃這個悶虧。
沈老大瞪著她,“閉嘴!你還嫌家里不夠亂嘛。快把錢還給檸丫頭。”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沈紅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從自己的私房錢里頭掏出三十塊錢和十幾張糧票還給她。
顧檸接過去數(shù)了數(shù),表情滿意,“這下就沒錯了,不過……”
他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一顆心就因為她這句話又提了起來。
“這些弄壞的衣服和絲巾,看在親戚的面子上,就算五十塊錢好了。
至于因為你們臉皮太厚,把我手打疼的醫(yī)藥費,我就不計較了。”
顧檸算了一筆賬,把他們嚇得不輕。
上下嘴唇一張就要走八十塊錢,頂她男人三個月的工資了。
這要是被婆家的人知道,她得吃不了兜著走。
沈紅霞的身子驟然打了一個哆嗦。
即使心里憋屈的不行,可這錢卻不得不給。
回了一趟娘家,她的私房錢徹底被掏空。
還得負責(zé)把顧檸的房間打掃干凈,直到她滿意為止。
這下,沈紅霞是真恨上顧檸母女倆了。
*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沈紅霞才帶著一身汗和一肚子火氣回了城里。
沈老頭坐在屋里敲著煙桿,聲音悶悶,“英子,你的心野了,瞧不上我們老兩口了。”
他給沈母扣上不孝的帽子,顯然是記恨著她今天說的話。
“我沒對不起沈家任何人,反倒是你們?nèi)莶幌挛议|女。”
沈母背對著沈老頭,心口隱隱作痛。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看清,原來她的父母真的沒有愛過她。
以前的好,不過是因為她有價值。
沈老頭一噎,沒想過會被她嗆聲。
可不等他發(fā)火,沈母早就走遠了。
*
另一邊,沈家大門口。
“檸丫頭,這一塊錢……”
劉嬸子有些肉疼的把錢遞了出去。
她沒幫顧檸報成公安,那這錢理應(yīng)還回去。
顧檸沒接,而是把她的手推了回去。
“嬸子,我們的交易依然有效。”
她讓劉嬸子幫自己跑一趟鎮(zhèn)上報案。
不管成不成功。
這個臉,沈紅霞是丟定了。
她可沒答應(yīng)還了錢就不報公安。
不給一次狠的教訓(xùn),還真當(dāng)她是軟柿子呢。
劉嬸子美滋滋收了錢,不帶猶豫的朝鎮(zhèn)上跑去。
也不怕得罪沈老太了。
大不了就是打一架。
顧檸看著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背影,嘴角勾起淺笑。
“媽,你會怪我嗎?”
她轉(zhuǎn)頭看向沈母,心里有些緊張。
沈母嘆了口氣,上前兩步拉過她的手,“傻丫頭,你才是媽的親閨女。
媽不站在你這一邊,難道還能幫著外人不成。
這次是你受委屈了,你想出氣就盡管去,有媽給你撐腰。”
在沈母心里,沈紅霞已經(jīng)成了外人。
親疏遠近,她能拎得清。
*
因為沈紅霞的事,沈老太心有不滿,想要給母女倆一個教訓(xùn)。
在沈婷做飯時,特意交代她別煮母女倆的份。
沈婷輕聲應(yīng)下,被頭發(fā)遮住的眼睛里寫滿了擔(dān)心。
她還是小瞧顧檸了,連小姑那么厲害的人都折在了她手上。
想到自己跟她打的那個賭,不知為何心慌慌的。
這樣的感覺在她看到自留地上一片發(fā)芽的種子時達到了頂峰。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兩三步跑上前,難掩震驚。
不過短短兩三天時間,顧檸種下去的小白菜竟然發(fā)芽了。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些芽苗長的非常好。
從前他們種不活的情況半點都沒發(fā)生。
沈婷的臉色一點點變白,指甲掐進肉里都感覺不到痛。
顧檸的運氣可真好啊。
一出生就是城里人,就算現(xiàn)在下鄉(xiāng)了,也依舊有姑姑寵著她,給她安排最輕松的活干。
奶奶也不敢跟打罵自己一樣對她。
什么好處都讓她占了。
沈婷咬咬牙,一旦賭輸,她就得離開這個家了。
不行!
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你個死丫頭在那里磨蹭什么呢?拿個柴火的功夫還躲懶。
快滾回來做飯,你是想餓死我們啊!”
這時,沈老太的叫罵聲再一次傳進耳中。
她縮了縮肩膀,一步三回頭。
*
鎮(zhèn)上機械廠。
“誒,你們聽說了嗎?
何工的媳婦回娘家偷錢被逮了個正著,現(xiàn)在公安都上門了。”
“沒想到啊。何工那媳婦平常一副鼻孔朝天,瞧不起人的樣子,私底下手腳居然這么不干凈。”
“何家現(xiàn)在可成了整個筒子樓的笑話。”
“……”
幾名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壓低嗓音,端著飯盒路過機床旁,話里是止不住的嘲笑。
“你們幾個討論啥呢?還不快點回去工作。”
機械廠主管呵斥一聲,幾人瞬間溜得飛快。
主管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轉(zhuǎn)頭面向身旁的年輕男人時,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
“沈工,這批機器沒啥問題吧。”
年輕男人一身藏藍色工裝著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系在手腕上的機械表。
他手里捏著卡尺,鼻梁高挺,眉峰溫潤,目光專注的盯著機床上的零件。
“沒什么問題了。”
沈延洲微微頷首,聲音不高不低,透著股溫潤。
“這次麻煩沈工了,您這技術(shù)真是沒話說。
三兩下就把故障給修好了,要我說啊,你這手藝不比省里的專家差。”
主管眼里帶著明顯的贊許。
沈延洲年紀輕輕就當(dāng)上了廠里的高級技術(shù)工,受領(lǐng)導(dǎo)重視,以后的成就定然不會小。
他跟沈延洲交好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