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熹趁亂對靳蕭然攤了攤手,“你聽見的,我道過歉了。”
說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留下身后一地雞飛狗跳,瀟灑離開。
花園,葉熹找到了盤腿坐在草地上的靳天佑。
他神情專注地翻看著手里的《時間簡史》繪本。
見到那張Q彈的小臉,葉熹心上最柔軟的位置像被人掐了一下,酸脹得不行。
都說三歲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三個月沒見到兒子,顯而易見又長大了些。
站在佑佑旁邊,還有個穿著藍色蓬蓬裙的小女孩。
五官簡直就是談妍兒的復(fù)刻版。
李倩倩沒注意有人正看著他們。
她把掉草地上的糖果用腳來回踩了踩,然后撿起來,哄靳天佑說:“小傻瓜,來張嘴,姐姐喂你吃糖糖。“
眼見毫無城府的兒子就要張嘴,葉熹大步過去,一把奪下李倩倩手里的糖。
眼底泛起凌厲的光,笑著對李倩倩說:“兔崽子,來張嘴,阿姨喂你吃糖糖!”
李倩倩看裹著黑泥的糖果逼近自己,嫌棄地往后躲。
捂住嘴說:“你誰呀?“
“我是專門懲罰惡小孩的老妖婆!”
李倩倩已經(jīng)五歲了,自然不信這種鬼話,她反應(yīng)過來,“哦,你就是媽媽說的那個神經(jīng)病!”
葉熹把手里的糖一丟,“對,我就是神經(jīng)病。”
說完,她湊近李倩倩的臉,一字一頓道:“以后你再敢欺負我兒子,我就抓你去精神病院,把你剃成個大光頭!”
小女孩最稀罕的就是一頭長發(fā)。
剃光頭,精神病院。
沒有什么比這兩件事更能讓小孩崩潰的了。
李倩倩哇一聲,繞開葉熹跑了,邊哭邊喊:“我不剃光頭,媽媽!有人要給我剃光頭!”
葉熹嫌棄地拍了拍手。
正當藍色蓬蓬裙消失在她瞳孔中時,褲腳被人拉了拉。
低頭一看,是佑佑肉粉粉的小手。
葉熹隨即也盤腿坐到草地上。
佑佑聲音奶聲奶氣,卻略顯生硬道:“你走了87天。”
原來他一直數(shù)著她不在的日子。
葉熹眼眶一熱,“對不起。”
佑佑眼睛還在書上,但腦袋就像只試探的小獸一樣,一點點輕靠到葉熹肩上。
自閉癥孩子不善于表達感情,也不習(xí)慣和人親近。
佑佑能主動把頭靠過來,已經(jīng)是對她最深的依賴了。
葉熹喉嚨發(fā)緊得厲害,忍了一路的熱淚倏地滾落到衣服上,洇出數(shù)顆豆大的圓點。
她緊緊把佑佑攬進懷中。
臉埋進他發(fā)間,深吸著孩子身上特有的奶甜奶甜的味道,親了又親。
“寶貝,媽媽向你保證,永遠都會守護在你身邊!”
佑佑情緒穩(wěn)定地翻過一頁書,點了點頭,“嗯。”
不多時,別墅門口。
靳蕭然準備送談妍兒兩母女回家。
他伸手摸手機,卻從口袋里摸出一條丁字褲。
正茫然著,一旁的談妍兒眼明手快,一把從他手里搶過去藏到身后。
羞赧道:“我說昨天新買的丁字褲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一定是倩倩那孩子調(diào)皮,今早你來接我們時,悄悄放你兜里的。”
都已經(jīng)爬上后座的李倩倩,從車里探個頭出來,“媽媽,你說我放了什么?”
“沒什么,把車門關(guān)上。”
談妍兒對靳蕭然尬笑,“這孩子還挺會裝,回去我一定好好說說她。”
靳蕭然不以為然,“小孩子嘛,沒關(guān)系的。倩倩性格很像李哥,活潑好動,我答應(yīng)過他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女,今后倩倩就算我半個閨女了。”
談妍兒紅著臉,嫵媚一笑,“謝謝你蕭然,我們孤兒寡母的多虧有你。”
靳蕭然幫談妍兒拉開副駕車門,“上車吧,我先送你們回去再去公司。”
談妍兒一動腿,發(fā)出“嘶”一聲。
“怎么了?“靳蕭然問。
“是大腿剛才被燙的地方,一使力就疼。”
靳蕭然過去,二話不說把談妍兒打橫抱起來。
這一幕,正好被二樓窗邊的葉熹盡收眼底。
談妍兒雙臂環(huán)住靳蕭然的脖子,眼睛向上一挑,和葉熹的視線撞個正著。
空氣中霎時電光火石。
談妍兒雙臂跟水蛇一樣,把靳蕭然圈得更緊,“蕭然你真好。”
說完掠過靳蕭然肩膀,朝葉熹露出耀武揚威的笑。
葉熹面無表情,刷一下將窗簾拉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玩累了,趴在床上睡覺的佑佑。
終于有時間思考一下自己的事了。
想起什么。
她拿回已經(jīng)充好電的手機,點開郵箱。
手指在聯(lián)系人名單上刷了一圈,看見備注為“大叔”的人。
點開。
最后那封郵件上只有六個字:你真讓我失望!
六年過去了,這幾個字依然刺痛葉熹雙眼。
這個從未謀面的大叔資助過她三年,給過她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她卻做錯了選擇題。
后悔死了!
現(xiàn)在,她要把曾經(jīng)失去的,統(tǒng)統(tǒng)補回來。
葉熹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出幾行字,發(fā)了出去。
與此同時,地球另一邊的賭城已是深夜。
烽巢娛樂場,被譽為亞洲第一銷金窟的北美分場。
燈火輝煌,人潮熙熙攘攘。
豪華貴賓廳里,幾名金發(fā)碧眼的女人縮到角落,目光回避,生怕沾上對面的殺伐之氣。
靳丞宴半倚在沙發(fā)上,襯衫領(lǐng)口恣意散開,長腿交疊擱在茶幾上,閉目養(yǎng)神。
跪在他腳邊的男人,臉已經(jīng)腫得不成人形。
膝蓋挪步,顫巍巍道:“二爺,我……我真不認識那人,我是輸急眼了才被他利用的,不然就是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給你的車放定位器呀。求二爺給條活路!我……我再也不敢了!”
叮!
手機屏光在光線曖昧的房間里,顯得尤為刺眼。
靳丞宴拉長的眼角緩緩虛開一條縫。
他拿起來瞥了眼,看見發(fā)件人名字時,眸光頓了兩秒。
隨即冷嗤一聲,把手機丟回沙發(fā)上。
這才收回腿,對跪著的男人漫不經(jīng)心道:“我相信你再不敢了。”
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就用毛巾粗暴地塞進男人嘴里,按住他右手,手起刀落!
血光迸濺間,男人三根指頭從桌上滾落地上。
他悶聲掙扎了幾下,痛得暈死倒地。
靳丞宴眼睛都不眨一下,揚了揚手。
黑衣人立馬攥起男人后領(lǐng),把人拖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一灘污血,和三根切面整齊的斷指。
靳丞宴望向那幾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女公關(guān),嘴角緩緩上揚。
笑得邪肆又懶散,“keep singing。”(接著唱)
女公關(guān)們手忙腳亂地抓起麥克風(fēng),音樂再度響起。
這會兒,他才重新拿起手機,慢悠悠點開那封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