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指尖沒動,目光掠過名片上燙金的平榮地產(chǎn)四個大字,唇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聽不出笑意:“不必了。”
劉銓發(fā)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油膩笑容頓了頓,隨即又堆得更厚,壓低聲音湊近了些,酒氣混著劣質(zhì)古龍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顧老師是搞藝術(shù)的,圈子里人脈重要,但錢更重要啊。”
顧然側(cè)身避開他的湊近,臉上的表情更淡了一些,聲音也愈發(fā)漫不經(jīng)心,“聽聞最近地產(chǎn)行業(yè)動蕩,平榮地產(chǎn)旗下三個樓盤的工程款都拖了三月,劉總有時間,不如多在自己公司上費些心。”
劉銓發(fā)的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的惱意。
他拖欠工程款的事部分公司的高層還不知道,顧然這個在娛樂圈演戲的外行人怎么會知道他公司的機密。
“顧老師說笑了吧,沒有的事,樓盤正常施工著呢……”劉銓發(fā)自然不肯在外面承認這種事,更害怕自己偷偷斂財?shù)氖卤粍e人知道。
顧然當(dāng)然知道平榮地產(chǎn)拖欠工程款的事,因為拖欠的有一部分是千頌地產(chǎn)的錢。
他最近一直在看千頌集團的財務(wù)報表,很多業(yè)務(wù)已經(jīng)上手了。
顧然再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拂過袖上暗紋,轉(zhuǎn)身擁住一旁的岳笑語,緩聲開口:
“走,我送你回休息室,外面太冷了。”
岳笑語也不想和這個油膩膩的老板說話,“哦”了一聲后就跟著顧然一起走了。
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劉銓發(fā)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只是這種被人戳破窘境的難堪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劉銓發(fā)看著顧然清冷挺拔的背影,像是墨暈染的寒松立在雪地里,冷得孤高,偏生枝椏間藏著點不肯折的韌勁。
看著看著,他心口又不受控制地灼熱了起來,目光也漸漸變得迷離。
顧然又在休息室陪了岳笑語一會兒,才接著去拍戲。
岳笑語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劇組行程安排表,眼神掠過紙面上密密麻麻的拍攝節(jié)點,在最后一行那里停了下來。
按照進度,這部戲明天就要拍完了,最后一場殺青戲是在明天下午五點。
劇組慣例,殺青后通常會舉辦一場殺青宴,由導(dǎo)演牽頭,為主創(chuàng)、主演以及幕后核心人員,準(zhǔn)備一場宴席,感謝大家對劇組的辛苦付出。
算算時間,她參加完明天晚上的殺青宴,后天上午就可以離開劇組了。
岳笑語打算回去后,就著手在海市給她爸媽租一間大一點的門面,讓他們來這開理發(fā)店。
一家人還是要距離近一點才好,她工作太密集了,能回榕城看望照顧父母的時間真的很少。
她在現(xiàn)實世界中已經(jīng)無法擁有溫暖的親情了,在這里遇到了這么愛她的爸爸媽媽,她只想加倍珍惜。
岳笑語算了算,這部劇的片酬下來,應(yīng)該可以在海市給她爸裝修一家美發(fā)店。
要是實在不夠用,她就用顧然的錢。
顧然都是她的,顧然的錢也全都是她的錢!
也不知道是不是金錢感受到了她的召喚,不一會兒,她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
上面提示,她收到了一百萬的轉(zhuǎn)賬,轉(zhuǎn)賬的備注是廣告費。
岳笑語納悶了,這張銀行卡是她在星辰的時候用的,自從和星辰解約后就這張卡就被擱置不用了。
現(xiàn)在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一筆轉(zhuǎn)賬,金額還不少,難不成是星辰良心發(fā)現(xiàn),補發(fā)給她的廣告費?
不過想到星辰的行事作風(fēng),岳笑語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就星辰那個吸血的魔窟,怎么可能還會吐出來錢。
岳笑語給星辰的老總打了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想著很快就要回去了,她也沒把這件事當(dāng)回事,等回去后再去星辰娛樂走一趟,專門解決這件事。
可能是快要殺青的緣故,這兩天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提著一口氣,效率反而比平時更高了一些,提前完成了拍攝任務(wù)。
《星河落滿洲》歷時四個月二十三天,終于圓滿完成了拍攝任務(wù)。
在片場留下幾張大合照后,導(dǎo)演舉著大喇叭喊:
“今天晚上7點,維納斯酒店二十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包房,請大家準(zhǔn)時參加殺青宴!”
片場里一片歡呼雀躍的聲音,很是熱鬧。
殺青宴的地點就定在演員老師和工作人員住的酒店,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七點鐘,宴會準(zhǔn)時開始。
包廂門被推開時,裹挾著外頭走廊的暖氣,眾人魚貫而入,瞬間將偌大的包間填得熱鬧起來,長桌中央擺著鮮妍的花藝,燈光柔和地灑在上面,顯得精致又溫馨。
張導(dǎo)演站起身,拿著酒杯致辭,抬眼掃過滿座熟悉的面孔,聲音略啞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辛苦付出,語氣里很是感慨。
眾人也跟著齊齊起身,笑著舉杯,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后,顧然就不讓岳笑語喝酒了,她的氣色看上去還是不太好,縱酒傷身。
岳笑語抿了口果汁,看著顧然面前小巧精致的抹茶小蛋糕,糯糯地開口:
“我想吃那個小蛋糕。”
顧然輕扯了下唇角,便將那只白瓷小碟輕輕推到岳笑語面前,連帶著配套的銀質(zhì)小勺一起遞了過去。
岳笑語彎著眼笑了笑,指尖捏著小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奶油的清甜在舌尖化開,她滿足地瞇了瞇眼。
這時,正在他們旁邊添茶的服務(wù)員一個不小心,打翻了顧然面前的茶盞,溫?zé)岬乃疄R到了顧然的衣袖上,衣服瞬間濕了大半。
女服務(wù)員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惶恐,語氣感覺快哭出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剛剛沒拿穩(wěn)……”
顧然眉頭輕蹙了蹙,神色頗冷,卻也沒有和服務(wù)員計較的打算,而是低聲對旁邊的岳笑語說:
“我下去換個衣服。”
他離開后,服務(wù)員又擦干凈了桌面,重新給他換了一杯水。
而后,服務(wù)員先是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里,才動作極快地摳出藏在指甲里的一小丸藥片,神不知鬼不覺丟進了一旁的酒杯里。
藥片落在琥珀色的液體里,很快就消失不見。
顧然很快就換完衣服回了宴會廳,他剛一進去,還沒來得及跟岳笑語說話,就被幾個副導(dǎo)演圍了上來,
“顧老師,下個月有檔期嗎?我新接了一個劇本很不錯……”
“我敬你一杯顧老師,這段時間真是太辛苦你了!”
顧然拿起自己位子上的酒杯,禮貌地跟他們碰了碰,輕啜了兩口。
在另一個飯桌上的劉銓發(fā),看到這一幕激動異常,身下甚至有了反應(yīng),呼吸也跟著粗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