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華話音剛落,便順勢拉著鄭美琳往東側的展柜走去,“這幅畫啊,是傅川托人從佛羅倫薩拍賣行競來的,印象派老作品《月光繡》”
畫布肌理帶著百年沉淀的溫潤,色調柔得像浸了月光。
鄭美琳目光掃過畫框鎏金紋路,語氣緩了些,“傅川眼光向來毒,這畫襯你這宴會廳的格調。”
被晾在原地的王太太神色僵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悻悻地退到人群里,被相熟的太太們用眼神埋怨了幾句,愈發顯得窘迫。
其他太太們見狀,也紛紛圍到黎婉華和鄭美琳身旁,開始夸贊起這畫來。
“這光影鋪得絕了,像真有月光淌在畫布上……”
“鎏金畫框是19世紀洛可可風格吧?跟水晶燈映著真顯貴氣!”
“這畫可是傅公子花七位數歐元拍來的,尋常人可沒這眼福細看!”
“傅公子有心了,竟能淘到這般珍品!”
“……”
岳笑語沒有參與交談,她的目光落在畫中朦朧景致上,正安安靜靜賞著畫,月白禮服襯得她身姿清挺。
黎婉華笑了笑,她朝著站在人群外的岳笑語招了招手,“笑語也過來瞧瞧,這畫意境難得。”
她就想出聲讓岳笑語評一下這幅畫,但一想到她的學歷,還是將未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其實她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岳笑語, 她兒子傅川也談過不少女明星,但也沒有哪一個能登她傅家的門。
像岳笑語這種身份,放在外面她都不會多看一眼,但在這種場合,給岳笑語難堪就是在給鄭美琳難堪。
岳笑語應聲上前,月白裙擺輕掃過波斯地毯,無聲無息。
忽聞身側傳來一陣輕笑聲,是穿粉色蕾絲禮服的李太太。
她的聲音不大卻夠周遭人聽見,嗓音很是溫柔,“小顧夫人是從事藝術行業的,必然見多識廣,想必對這幅畫一定很了解,不如給我們講講?”
她的話雖然很客氣,實則藏著陷阱。
只要是關注娛樂圈的人,都知道岳笑語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斗大的字都不識幾個,更別說談藝術了。
平時她們沒少受過鄭美琳的氣,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現成的機會。
鄭美琳她們不敢得罪,但一個沒有舉辦過婚禮,更沒有在正式場合得到顧家身份認可的少夫人,她們也沒太放在眼里,樂于看她出丑。
此話一出,周遭瞬間靜了幾分,目光全聚在岳笑語身上,連鄭美琳也側過臉。
察覺到鄭美琳臉色不太對,馬太太反應極快,笑著開口將李太太的話頭堵了回去,“李太太這話說的,小顧夫人忙得腳不沾地,哪里有閑工夫研究這些,咱們看看熱鬧就好!”
她的話語里暗地給岳笑語找臺階。
劉太太也連忙附和,笑著打趣:“看個樂子得了,難不成賞個畫還要考較一番?”
李太太卻故作無辜,笑著說道:“我哪是考較,就是覺得小顧夫人見多識廣,工作也算沾著藝術邊,肯定比我們懂些,想多聽聽見解罷了。”
說著,她的目光掃過眾人,眼底藏著促狹,“難不成,小顧夫人是不想說?”
鄭美琳臉色沉得能滴出水,指尖攥緊祖母綠手鐲,正要開口斥退,卻被岳笑語輕輕按住手腕。
岳笑語沖鄭美琳眨了眨眼,而后抬眸,目光平靜地看向李太太,“既然這位太太想聽,那我便說說。”
她的唇角噙著淺淡笑意,神色從容,聲音清亮:“談不上懂,略知皮毛而已。”
“這幅《月光繡》筆觸松快,光影暈染細膩,無硬輪廓卻藏層次,是印象派后期風格,兼帶雷諾阿的柔潤與莫奈的光影敏銳。”
“畫框為19世紀洛可可鎏金紋,纏枝雕花繁復不艷,鎏金氧化后的溫潤,恰與畫作輕盈相襯。”
她的話頓了頓,腦海里仔細搜索 著關于那個時代的繪畫特點,而后緩緩開口說:
“在藝術價值上,它是那個時代藝術家對自然光影捕捉的典型代表,體現了印象派追求瞬間印象和自然之美的理念,確實是難得的珍品。”
岳笑語在心里慶幸,好在大學上美術鑒賞課時她沒有逃課,到現在還有一點零星的印象,拿出來打臉剛好夠用!
眾人聽得一愣,沒想到岳笑語竟說得頭頭是道,隨即周圍響起了一陣夸贊聲。
“小顧夫人這哪里是略懂皮毛,分明是行家啊!”
劉太太眼里也滿是驚艷,“我就說小顧夫人不一般!瞧這談吐,這見識,不僅是個大美人,還是是深藏不露的才女!李太太,你這回可算問對人了,給咱們上了生動一課!”
“可不是嘛,說得多專業,比我們這些瞎起哄的懂行多了。”
“難怪顧夫人愿意帶小顧夫人來,這般才貌雙全,配顧家再合適不過!”
夸贊聲此起彼伏,落在李太太耳里,格外刺耳。
她臉上的溫柔笑容早已掛不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指緊緊絞著裙擺,卻還強擠出來一絲笑。
其他幾個等著看笑話的太太也都傻了眼,只能尷尬地陪著笑。
鄭美琳看著眼前的場面,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不少,眼底閃過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滿意。
賞完畫之后,眾人又開始了下一項活動——品酒。
這個項目終于讓岳笑語提起了一點興趣,平時在家顧然看她看得緊,不讓她多喝酒。
幾杯紅酒下肚,岳笑語白嫩的臉頰就變得紅撲撲的,也覺得室內有些悶的慌,她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傭人見她從衛生間出來,就要引著她往宴會廳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岳笑語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好像落在里面了,她對著傭人擺擺手,“我回去拿個東西,你不用等我了,我知道方向。”
岳笑語折返回衛生間,推開門,就聽到里面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她沒有在意,取了自己的手機就要走,剛剛轉過身子,她就聽到了鄭美琳的名字。
她好奇心頓起,腳步悄悄往隔間挪了挪,豎著耳朵聽里面的人說話。
“要不是有顧家和鄭家在,我們至于這么捧鄭美琳的臭腳嗎,真是看夠了她的臉色,一天天的擺張臭臉,給我惡心的夠嗆!”
“老天爺怎么這么不開眼,千頌蒸蒸日上不說,聽說鄭家那位還高升了,什么好事都讓這個賤人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