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親眼看李長澈進了考場才松口氣。
等李長澈一走,她才發現原來前來送學子的不只有父母,還有許多年輕婦人。
她們與自己的夫君依依不舍,臨走前,還在殷殷叮囑男人們要好好考試。
薛檸嘴角微翹,心里涌起一股異樣的溫暖。
她搓了搓冰冷的小手,塞進袖子里。
寶蟬湊上前來,“姑娘,我們一會兒去哪兒?”
她反正也沒事兒,只是心里跟著這場考試有些緊張。
上輩子她實在沒關注這屆春闈,不知道最后結果如何。
但李公子乃人中龍鳳,相信他一定會考個好成績。
她心情好,不想回侯府面對蘇瞻,索性去衛家邀請衛枕燕出來逛逛。
浮生抱劍跟上來,“反正公子已經進了考場,那屬下便跟著薛姑娘,隨身保護。”
薛檸也沒拒絕,自從上次被土匪擄走后,她小心謹慎了許多,有浮生在,自然最好不過。
到了衛家,她先是與林夫人寒暄了一陣,才見衛枕燕匆匆忙忙整理披風出來。
“檸檸,你怎么不早些跟我打招呼,今兒有場春林宴,我還想去看看呢。”
薛檸抬眸,心里劃過一絲異樣,“春林宴?”
衛枕燕眼睛微亮,“東平伯府素來喜歡在三月舉辦春林宴,為的就是將東平伯搜羅起來的一些稀世珍寶展示給京中各家的夫人貴女們看,若有看中的,還可以高價購買,京中許多大婦都喜歡去,昨兒母親收到帖子,我也想去湊湊熱鬧。”
她最近一直想著給薛檸送一份新婚賀禮,選來選去也沒選到合適的,所以才想去春林宴上瞧瞧,看有沒有稀奇玩意兒。
她眸光微動,“若不然,檸檸你與我同去?”
薛檸自從跳崖后便喜歡安靜,“人多么?”
衛枕燕歪了歪頭,“東平伯夫人最喜交際,應該多罷?我也是頭一回去呢。”
薛檸遲疑道,“那不去了,我下次再來尋你。”
春林宴三個字,總感覺有些熟悉。
薛檸將上輩子的事兒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只是記憶實在太久遠了。
那會兒她應該是滿心歡喜地等著與蘇瞻成婚。
再加上她名聲不好,哪有閑心雅致去參加什么春林宴?
可這三個字一進耳朵,她心臟便不太舒服,悶悶沉沉,壓抑得慌。
她隱約想起什么,卻又模模糊糊的,大概因她沒有去過,所以才想不真切罷。
薛檸難得出來散心,衛枕燕哪兒舍得放她離開,笑吟吟道,“你別怕,我讓阿兄帶我們一塊兒去,阿兄現下已經在外面的馬車里等著了,他一直擔心的你身子,你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叫他看看你也說不過去。”
薛檸被小丫頭拉著手,實在掙脫不開,只能隨她一塊兒出了衛家。
走到衛家的馬車前,衛家哥哥衛枕瀾便掀開了車簾,朝她看來。
她忙低下身子,乖巧地行了個福禮,“衛哥哥。”
衛枕瀾目光幽深,仔細打量她幾眼。
本想伸出手拉她上來,又覺得不妥,便叫衛枕燕將她扶上來。
薛檸無奈一笑,“我自己也可以。”
衛枕燕目光流轉,輕笑一聲,“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有什么好客氣的,檸檸,我扶你。”
薛檸被拉上了衛家的馬車,與衛枕燕一塊兒坐在衛枕瀾的右手邊。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在長街上,周遭逐漸響起商販們熱鬧的叫賣聲。
衛枕瀾視線在她身上停駐了一會兒,見她小臉兒瘦了一圈,仍舊白得發光,但鼻尖卻被寒風凍成粉色,小小一團,真是可愛得緊,她剛從外面上來,發髻上點綴著一層雪粒,他抬手,便替她輕輕拂去。
薛檸輕抬下頜,清麗的眸光看他一眼。
衛枕瀾克制著心底壓抑的情緒,神色淡淡道,“你的傷,休養得如何了?”
棲云閣里還有衛枕瀾派人送來的補藥,薛檸這段時間吃藥都快吃吐了,好在現在身上已經沒什么大礙,她微微一笑,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能吃能喝能睡,還能跑能跳。”
衛枕燕撲哧一聲,“既能吃能睡怎么也沒見你長肉?”
衛枕瀾嘴角也露出個溫柔的笑,“那就好,回頭我讓人再給你送些補藥過去,一定要記得吃,有些病須治本才行,你還年輕,不能落下病根兒。”
衛枕瀾一向是個溫文爾雅的性子,說話的語氣也溫柔,仿佛大哥哥似的。
薛檸心里感激,“衛哥哥放心,阿檸都曉得。”
車廂里,三人說了一會兒體己話,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公子,東平伯府到了。”車夫在外頭喊了一句。
薛檸眼眸清澈,從馬車里下來,抬頭看向東平伯府的門匾。
皇城根底下,最不缺的便是有權有勢的豪門大族。
而東平伯府卻是這些勛貴中的一股清流。
伯府子弟既不參加爭斗,也不在皇權斗爭中站位,族中幾個子孫得了蔭官,也就沒了往上爬的野心,安守本分不說,平日里多以吃喝玩樂為主,至于那些個爭權奪利,恃強凌弱的紈绔事兒是一件不干。
而且英俊瀟灑的東平伯至今尚未娶妻生子,沉迷于做生意,這些年逐漸將家業越做越大。
只是在士族眼里,豪族經商到底落了下乘,往日與侯府來往的少。
但東平伯府搜羅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是備受歡迎。
每年春林宴,是東平伯府最熱鬧的時候。
伯府門外停靠著不少馬車,見他們到來,有仆人立刻熱情的迎接上來。
她們先是跟著小廝進了側門,路過前院兒后,便又換了幾個婆子過來引路。
一路穿花過柳,走過幾道長廊,最后鉆進一道垂花門,便到了今兒熱鬧的寬敞院落。
滿院子的花團錦簇,盡管天上還下著淋漓的小雪,但夫人們熱情不減,一個個端坐在庭院里說說笑笑,等著東平伯府上的周老夫人出來主持春林宴。
薛檸一走進去,便感覺整個庭院詭異的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打量的目光齊刷刷朝她看來。
這里不少人都去參加過宣義侯府的認親宴,自然認得她如今是宣義侯府義女。
又得知她最近不是被洛家退婚,便是被土匪擄走。
眾人看她的眼神也就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她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