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玩笑而已,這次回京,我總感覺檸檸變了很多。”他輕咳一聲,訕笑道,“總之,你一定要待檸檸好,別讓她傷心難過?!?/p>
李長澈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多說什么。
他本就不是個愛多說話的冷淡性子。
陸嗣齡也習慣了,從前他總開玩笑說他不會疼女人,怕是日后沒人肯嫁給他,如今他自己的妹妹做了他的妻子,他只能好好言傳身教教他幾招對付姑娘家的法子。
“不能對她太兇,姑娘家身子骨柔弱,要仔細對待。”
“胭脂水粉該送的送,別的姑娘有的東西,她也要有?!?/p>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推開書房大門,卻聽身后男人突然開口。
“所以,我到底要用什么辦法,才能將她徹底綁在身邊?”
陸嗣齡夸張地指指自己的鼻梁,“你問我?我在軍中,身邊連個母老鼠都沒有,哪能懂這些道理,不過——”
他欲言又止,眼眸微轉。
李長澈挑起冷峭的眉梢,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午時的光影中,顯出幾分漂亮的冷白色澤,像極了一塊沒有溫度的冷玉,可說出這句話,男人神色認真,如同一個初入愛河的毛頭小子,身上那股子矜貴的寒意也少了許多。
“怎么?”
陸嗣齡嘴角挑起個笑,又道,“聽那些成了婚的兄弟說,要想捆住一個女子,自然先要喂飽她?!?/p>
“喂飽她?”
李長澈抬眸,眸色格外認真。
陸嗣齡只覺得新奇極了。
這位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文武全才,少年時驚才絕艷,名滿河間十二州,學什么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剛到他鎮北軍中才一個月,便以用兵詭譎出名,為懿王手下大將朱振所忌憚,那朱振幾次三番給他下套,都被他反殺了,如他這樣的運籌帷幄聰明才智。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人眼中看到這么濃烈的求知欲。
“當然就是……”其實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軍中糙漢多,兄弟們休沐日會結伴去鎮上的樓子里消遣消遣,不過他不愛湊那些熱鬧,許多男女之事的也都是聽人說上幾嘴便不感興趣,一個男子如何對一個女子好,他經驗不多,但以他自己來說,喜歡一個人,便一定是想給她花錢,給她送東西,恨不得將自己也送給她,他咂摸出點兒經驗來,笑瞇瞇拍了拍李長澈的肩,道,“就是捆住她的胃?!?/p>
李長澈蹙眉,“捆住她的胃?”
他說的喂飽她,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陸嗣齡彎唇,“你沒養過貓兒狗兒?”
李長澈搖頭,“沒有?!?/p>
幼時養過,不過很快,溫氏便當著他的面殺了那只他從街上撿回來的流浪狗。
從那以后,他再沒摸過貓狗,總感覺那樣沒能力的小東西,太過脆弱。
在他沒能力護住它們時,他不會再養。
李長澈瞇起眸子,“細說?!?/p>
陸嗣齡道,“貓狗不會說話,但只要你每日給他們好吃的,時日一久,他們自會認你做主人,從生到死都跟著你,且他們不會表達自己的喜好,你也要學著摸索他們喜歡什么,真正喜歡一個人,就如同對貓狗一樣,沒什么愛是學不會的,只要你肯用心,肯對它好,對方自然能感覺到,當然,我這么說,不是讓你將檸檸當做貓狗。”
“嗯?!?/p>
“總之,對她好,才是上策,別學蘇瞻那樣對她愛搭不理?!标懰谬g嘆口氣,“那丫頭從前也是個性子熱烈的,跟在蘇瞻身后幾年,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這不算一件好事,真正被寵著長大的姑娘,應當是衛枕燕那樣無憂無慮,性子帶著幾分驕縱,可檸檸,活得太懂事了,一個懂事乖巧的人,總是被千錘萬打出來的,宣義侯府對她未必真有那么好,日后她到了你們李家,別讓她再受委屈?!?/p>
李長澈坐在椅子上,側眸看了一眼窗外花廳的方向,表情頗有幾分冰冷。
陸嗣齡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女子嫁人,都是如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這個做兄長的,插手再多也管不到他們夫妻房里的事。
日子過得如何,最后都要看檸檸自己如何經營,也要看李長澈對她如何。
……
薛檸拉著衛枕燕在陸家后花園走了小半圈兒,可算逮住了機會。
“燕燕,你與蘇譽的婚事是小時候你們父母定下的,可你自己呢,對蘇譽感覺如何?”
陸家宅院并不大,后花園種了不少桃花樹,如今春風駘蕩,無數花苞在枝頭綻放,迎著寒風綻出幾抹清艷顏色。
衛枕燕走累了,在亭中坐下,身子倚在美人靠上,“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就像是哥哥?”
江氏與林氏交好,又與陸氏是手帕交,當初這三位在東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顏色,三人相差無幾的懷孕生子,早說了日后要做兒女親家,蘇譽那會兒年紀與衛枕燕最相當,兩家長輩便如此說好了。
幾家孩子逢年過節都能見面。
幼時,衛枕燕也常到蘇家玩兒,與蘇譽如兄妹般青梅竹馬長大。
薛檸在她身邊坐下,柔聲道,“那你愿意嫁給蘇譽么?”
衛枕燕微微怔住,從前的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會兒薛檸認真問起,她腦中最先想起的竟不是她的未婚夫蘇譽,而是今日在馬車里對她各種“口無遮攔”的陸嗣齡。
“我……”衛枕燕欲言又止。
薛檸認真道,“此處沒外人,我們又是姐妹,你可以對我說實話?!?/p>
被薛檸那樣直勾勾的瞧著,衛枕燕小臉微紅,“我不知道呢,我與蘇譽哥哥是父母定下的,今歲過年那會兒,蘇譽哥哥親自上門給父親送禮,還帶了他隨身的玉佩給我,叫我安安心心等著他上門下聘……”
薛檸挑眉,“那玉佩呢?”
“我……”衛枕燕垂眸,“我放家里了。”
薛檸低眸,見衛枕燕腰間垂掛的那枚玉玨,輕笑一聲,“這個可是上回在春林宴,我阿兄買了給你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