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澈心滿意足的瞇起眸子,“再喚一聲。”
薛檸叫得心安理得,打心底里將李長澈當做自己的親哥哥一般,“夫君!”
李長澈輕“嗯”一聲,側眸看了一眼小姑娘滿臉帶笑的小臉兒,心情也跟著愉悅,“我是你的夫君,替你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更何況,我答應了你阿兄要好好照顧你,檸檸其實不必如此心中有愧,若檸檸當真想報答我,一會兒可愿替我捏捏肩?”
薛檸沒放開他的手,秋水般干凈的眼眸盯著他好半天才回神。
上輩子她日日擔心蘇瞻,還曾真心提議蘇瞻想法子殺了眼前之人。
她可……真是該死啊。
李長澈對上小姑娘深切的眸光,只覺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讓人看不懂的情緒,手指捏了捏她挺翹小巧的鼻梁,“在看什么?”
“沒。”男人動作輕柔,捏她鼻尖時桃花眼溫柔多情,薛檸先是怔住,隨后心底發酸,又努了努鼻尖,笑笑,“夫君今兒這樣做,難怪蘇瞻會生氣,就是不知謝老夫人是什么表情,她可是東京城里數一數二愛面子的人。”
李長澈道,“他們再如何,也傷不到你。”
薛檸心中微動,清亮的眸光落在他冷玉一般的俊臉上,“夫君。”
李長澈挑眉,“嗯?”
“沒什么。”薛檸別開臉,放開了李長澈的大手,“我一會兒親手替你熬一碗甜湯可好?”
父母去世后,她一生沒被人無條件保護過。
今日李長澈助她讓宣義侯府丟臉縱然很爽,可她心里卻仍舊不安。
總覺得,人站在高處不長久。
若太過洋洋得意,總有一日跌落云端,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李長澈給她的東西,比蘇瞻給她的更好,卻也更讓她沒有安全感。
眼看到了濯纓閣,她眉眼綻出個笑,道,“那我和寶蟬先去廚房里忙活,夫君,你先去沐浴,我很快便回來。”
說著,拉著寶蟬往小廚房方向走。
廊上掛著精美的宮燈,院中墻角也放置著石燈,一路上丫頭們恭恭敬敬向她行禮。
她一一頷首,緊張地進了廚房里。
一顆心跳得飛快,仿佛要跳出來似的。
寶蟬一臉疑惑,“姑娘,你這是怎么了,剛剛不是還同姑爺說得挺高興的么?”
薛檸舔了舔干燥的唇舌,“我——”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這是怎么了。
對李長澈,是又喜歡又害怕。
喜歡他對自己無條件的寵溺,又各種替她撐腰,害怕的是這份寵愛她承受不住,更害怕的是人心易變,真心難求。
薛檸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沒什么,只是想著一會兒要用什么材料來給他做湯,對了寶蟬,你去看看我之前買的紅豆可還有?”
“姑娘放心,咱們濯纓閣不比從前的棲云閣,什么都有。”寶蟬爽利一笑,“奴婢這就去找張嬤嬤要。”
寶蟬人一走,薛檸緊繃的脊背才稍微松散下來。
她靠在窗邊,悄然往廊下看去。
只見李長澈與浮生主仆二人往房中走去。
男人龍章鳳姿,清冷如壁月,俊美非凡,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
當著他的面兒,她其實很少敢這般打量他。
越看,心跳越快。
她很清楚的發現,自己面對他時的每一次心臟跳動,都是因著對他的喜歡。
可……愛一個人太辛苦太累了……她甚至為此付出過性命。
再加上,這個男人也未必會愛自己。
他如今對她的維護與喜歡都是因著與阿兄的關系。
薛檸遺憾的嘆息一聲,緩緩收回目光。
罷了,人也不是非要愛情不可。
她對他好,也可以只是報答他的恩情。
所以,她要將自己的這份喜歡悄悄藏進心底,不要被任何人發現。
“姑娘,紅豆來了。”
“好。”薛檸撫了撫臉頰,深吸一口氣,“我這就來。”
……
“自打薛姑娘來了濯纓閣之后,感覺當真是不一樣了。”
浮生將自家主子身上的披風取下來,往燈火葳蕤的小廚房方向看了一眼。
聽說少夫人要親手熬甜湯,幾個丫頭都覺得新奇,往廚房看熱鬧去了。
門口擠著幾個年輕的丫頭,一個個伸長脖子往里頭瞧。
很奇怪,以前的濯纓閣也金碧輝煌,院落精致,卻沒有半點兒鮮活氣。
如今這院子處處都是人,滿目蔥蘢,奇花異草,竟相爭奇斗艷,如同突然間萬物復蘇一般,充滿了令人心窩里發熱的溫暖。
尤其每次薛姑娘與寶蟬出現時,總會讓這個清冷無比的園子突然熱鬧起來。
就算院中沒有丫鬟伺候。
哪怕只有寶蟬坐在廊下打盹兒。
少夫人倚在貴妃榻上小憩。
這院子也不同以前那樣死氣沉沉,反而處處是生機。
就連他家主子,周身氣場也柔和了許多。
最近考了科舉,娶了新婦,人都不殺了。
李長澈換了件寬大的月白長袍,衣帶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間,高大的身子倚在矮榻上,手里卷起一本閑書看,“現在院中人太多了,你明日仔細篩選一遍她們的出身,只留四五個得用的在院子里伺候,至于正屋,除了寶蟬與張嬤嬤,其他人都不許進。”
張嬤嬤是李長澈的乳娘。
溫氏自打生下他,便沒親自喂養過。
李凌風又是個粗漢,哪懂得如何養育一個只會哭啼的嬰孩,只能將孩子交給乳娘。
這些年,都是張嬤嬤替他在打理濯纓閣。
“世子放心,屬下明白。”浮生笑嘻嘻的,“一會兒屬下能不能喝一碗少夫人熬的甜湯?”
李長澈撩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一句話不說,卻滿身威赫。
浮生立刻懂事道,“屬下只喝寶蟬煮的,少夫人做的,都是世子您的。”
李長澈這才挪開視線,面色疏懶,淡聲吩咐,“你找幾個管事預備著。”
浮生奇怪,“世子若想培養少夫人掌家,為何不直接將管事們交給少夫人?”
李長澈眉目清冷,漫不經心道,“她是我娶的妻子,不是鎮國侯府的奴仆,若她不喜掌家,便不用操心這些瑣事,若她肯留下為我的后宅上上心,我也不能讓她太勞累,此事只看她如何做,你也不要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