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嗣齡道,“還要等?再等下去,你嫂子就成別人嫂子了。”
薛檸輕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阿兄再急,也越不過衛大學士那一關去。”
陸嗣齡一噎,想起清流衛家,頓時頭又大了起來,“好,那阿兄便聽你的。”
薛檸沉吟一聲,“就算蘇家急著向衛家下聘,阿兄也不能著急。”
陸嗣齡見蘇譽一行人踏上馬車,瞇起眸子,“好好好,都聽你的。”
與陸嗣齡交代完,薛檸才重新回到李長澈身邊。
浮生與寶蟬抱著幾把傘回來了。
李長澈遞給陸嗣齡一把傘,當真沒有載他一程的意思。
問就是不順路。
“兄弟做到你這份兒上,你居然還有兄弟?”
陸嗣齡罵罵咧咧走進雨里,沒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李長澈撐開大傘,側眸看了一眼薛檸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抬手扣住她的腰肢,小姑娘身子一僵。
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同他一塊兒上了馬車。
……
長街另一頭。
宣義侯府的車馬也才剛起步。
蘇瞻面無表情地打起車簾,一雙黑眸下意識朝樊樓門口望去。
如絲的春雨中,男人寬大的懷抱擁著少女單薄的身子,沒一會兒二人便走到了馬車旁。
薛檸裙擺濕透,腳下不穩,身子栽進男人懷里。
她似是不好意思的紅著小臉兒,轉頭向李長澈露出一個笑。
那種輕松又帶著幾分羞澀的笑容,他已經很久在薛檸臉上見過了。
似乎從母親生辰宴那一日開始,那個從來只會對他露出這種笑容的姑娘,變得越發冷漠疏離,而今,又在別的男人面前這樣笑。
她知不知道,她的這種笑,很容易讓男人生出占有欲?
“阿兄在看什么?”
模糊的雨霧里,他看不見李長澈的表情。
很快,李長澈便將薛檸抱上了馬車。
蘇瞻心里不大舒服,回過頭,對上蘇譽的臉,“沒看什么。”
蘇清在蘇瞻面前一向膽子小,這會兒縮在馬車里動也不敢動。
只有謝凝棠臉色有些難看,卻又勉強牽起個笑,“世子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薛檸還是完璧之身的?”
此事容不得她不多想。
這些日子,她與蘇瞻聚少離多,已經很久沒有過夫妻房事了。
可他卻關注著薛檸,這讓她很難不難受。
被謝凝棠如此一問,蘇瞻腦仁兒又疼了起來。
不能繼續再想薛檸,只要一想,腦子便疼得厲害。
宮里的太醫也替他看過,他的身子并無大礙,吃了幾服藥,也不管用。
他煩躁地按了按眉心,冰冷的鳳眸睨謝凝棠與蘇清一眼,“我還沒問你們,今日為何要當眾與薛檸失和?”
謝凝棠委屈道,“我們不過是想問問她為何不回蘇家而已,誰知她一時瞧不起我們,竟打了我與四妹妹。”
薛檸不是個愛惹事的性子。
蘇瞻閉了閉眼,靠在車廂里,沉思片刻,道,“日后,你們要想法子與她交好。”
謝凝棠不服氣,“為何啊,難道就因為她嫁給了李世子?”
蘇瞻冷道,“是,就因為李長澈。”
但也不僅僅如此,有那么一瞬間,他有些受不了薛檸脫離他掌控的感覺。
好似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如指間流沙,一點一滴流失得飛快。
所以,他要讓薛檸與宣義侯府保持親近。
謝凝棠閉了閉嘴,也知道李長澈如今在東京的地位尊貴無比。
再加上他自己考中了探花,深得圣上器重。
先入翰林,再進六部,最后進內閣,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薛檸做了他的妻,若是不得寵還好,若是得寵,只怕京中的貴夫人們都得想盡辦法去夠她的裙擺,宣義侯府雖然富貴無極,可這富貴也需要用心經營才能長長久久,不然,與李氏為敵,一個大家族的覆滅,也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
謝凝棠再不愿與薛檸交好,也由不得她。
“夫君莫生氣,棠棠知曉夫君的用意,日后定多多去鎮國侯府走動,就算她現在不肯見我們,也要見母親不是?還有淑妃娘娘的生辰也快到了,到時薛檸妹妹肯定也要入宮參加宮宴,我們有的是機會與她交好。”
蘇瞻滿意地閉上眼,“嗯。”
……
另一側,鎮國侯府的馬車里。
雨滴灑在車棚頂上,發出一陣急促連綿的聲音。
薛檸揪著手指,忐忑不安地坐進李長澈的馬車里。
她來時原有一輛自己的馬車,這會兒也讓寶蟬與浮生坐去了。
她是李長澈的妻,自然要同自己的夫君一起。
這輛馬車空間不算大,里頭安置著半張烏木的矮幾。
幾上熏香裊裊,車內還燃著一盆炭火。
她身子有些發冷,渾身僵直地坐在男人身邊,只覺一顆心好似一團亂麻。
男人不說話,她也不敢開口。
二人這般安安靜靜,車廂里空氣都有些凝滯。
薛檸自小習慣察言觀色,見男人不說話,便篤定他生了氣。
李長澈摩挲著兩根手指,側頭看向薛檸凝脂般的小臉兒。
見她鵪鶉一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心里不免有幾分好笑。
從小被人欺負慣了的人就會像她這樣。
即便自己沒有錯,也會以為都是自己的錯。
但又從來不會主動為自己辯解。
他若不開口,只怕她這輩子都不會主動開口。
“檸檸,怎么不說話?”
薛檸剛剛有些出神,想著若是和離,她該帶寶蟬去哪座城池。
聽到這話,才回過神,手忙腳亂看向男人瀲滟的桃花眼,“我……我那會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現在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倒是實話,她顧忌很多,又怕說錯話,丟了鎮國侯府的臉。
李長澈輕笑,“當時沒想著反駁蘇瞻?”
男人的笑,讓薛檸心中的緊張緩和了幾分。
她抿抿唇,道,“我只想罵他一頓,再怎么說,他也是我名義上的義兄,卻不顧我的臉面,將這種事兒鬧到外人面前,今兒樊樓那么多人,都聽見了……也看見了我手臂上的守宮砂。”
薛檸越說,越覺得氣憤,又覺得難受。
她又沒做錯什么,就算還是完璧之身又怎么了?
又有誰規定,女子必須同一個男人做那種事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