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蟬哭得聲嘶力竭,見水中撲騰的人漸漸沒了影子,嚇得正要往里跳。
就在這驚險一刻,一道身影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寶蟬紅著眼回頭,還沒看清那公子的俊臉,就見他直接跳了下去。
很快,男人便將沉入水中的薛檸抱了上來。
“那個男人……是誰啊?”
“薛姑娘還要不要名聲了?”
“要是我,我寧可死了,也不肯讓別人將身子給碰了。”
“好在冬日衣裳厚——”
可再厚的襖裙,濕了水,也緊貼著女人曼妙的身形。
薛檸生得姿容絕世,沒想到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性感得不像話。
岸上看熱鬧的人眾多,那男人一上岸,便用剛才脫下的披風(fēng)將薛檸緊緊裹住。
寶蟬忙撲上前來,“姑娘……姑娘你沒事兒罷?”
薛檸迷迷糊糊窩在個暖烘烘的懷里,身子凍得直發(fā)抖。
她齒關(guān)發(fā)冷,顫巍巍抬起濃密的睫羽,看向抱著她的那個人。
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見到了故人。
“還能不能喘氣了?”
男人聲線悅耳,溫柔一笑。
大手原是想按按她的胸口,將她腹中的池水逼出來。
想了想,只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薛檸別過冷白的小臉兒,往旁邊吐了一地,緩過神來,怔怔的望向救她那人。
那是一張得天獨厚的清俊臉龐。
高眉深目,長眉入鬢。
下頜線流暢,山根挺拔,唇色潤澤。
晶瑩的水珠順著他濃黑的發(fā)尾往下垂落,一滴一滴墜在她發(fā)白的手背上。
在這里天寒地凍的日子里,卻有幾分莫名的滾燙。
“姑娘莫不是看在下長得英俊,看傻了?”
男人揶揄一笑,玩世不恭的笑容掛在那微微上翹的嘴角。
讓他本就精致如畫的面容,登時鮮活起來。
“我沒——”
“既然姑娘已經(jīng)沒事了,來,小丫頭,扶著你家姑娘。”
男人將她放開,干凈利落地起了身。
他渾身濕透,顯出一把挺拔的勁腰。
再加上那張漂亮得出奇的俊臉,惹得姑娘們暗地里紅了臉。
不少姑娘的眼神一個勁兒往這邊瞟。
但男人長身而立,一襲青色布衣,氣質(zhì)清冷,沒有半點兒狎昵的意味。
薛檸眨眨眼,透過迷離的雪霧,看清他的臉,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隨后又眼眶一熱,急道,“是你?”
上輩子,那個曾在永洲碎葉河里救過她的男人。
將她救起后,是他將她抱去了醫(yī)館。
給她換衣服,買藥,還給她買了許多吃的。
那是她去了永洲老宅后,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她邊吃邊哭,男人還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日后想吃什么便同他說,只要他有錢,定會無條件滿足。
男人撥弄淡青大袖的大手微頓,回過頭,“姑娘認(rèn)識我?”
薛檸紅著眼,眼淚掛在睫毛上,淚眼汪汪地瞧著他,又笑著搖搖頭,“只是見公子生得面熟,卻不知公子姓名。”
是了,哪怕上輩子他們早已見過。
她卻仍舊不知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士。
因為自那以后,她再也沒能從老宅里逃出來。
也沒再見過他,也沒有法子叫人去打聽一個不知名姓的年輕公子。
雪粒洋洋灑灑,落在男人高高豎起的發(fā)髻上。
男人漫不經(jīng)心揚唇,笑容清雋,站在雪地里,溫潤得如同玉雕般的美人一般。
薛檸生怕他又要離開,忙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
想抓住他的衣袖,卻又不敢。
只能小心翼翼,充滿期待的望著他,“我能知道公子的名字么?”
男人視線掃過在場看熱鬧的諸人,又看向眼前這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姑娘。
他溫溫一笑,清冽的聲音仿佛透過兩世的時間長河幽幽穿過來。
“李長澈。”
薛檸聽到他的名字,微微瞪大眼。
李長澈?
他就是李長澈?
后世那位幾乎與蘇瞻抗衡的大清流,老百姓眼中的大青天,天下文人之首的李大人?
李長澈無意成為眾人焦點,救下人后,也怕給這個貌美的小丫頭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遂看她一眼,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薛檸呆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玄鷹衛(wèi)將曹瑾帶走,看熱鬧的眾人離散而去。
她才滿心激動地一笑,收回迷茫的思緒。
只是一轉(zhuǎn)頭,卻在那人群之后,對上蘇瞻那雙幽深冰冷的鳳眸。
男人面無表情,眼神深刻,氣質(zhì)冷峻,就那樣深深地看著她。
她呼吸一滯,整個人猛地僵在原地,嘴角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昨夜不是回東京了么?
怎么,還在鎮(zhèn)國寺?
隔著不算近的距離,蘇瞻冷眼看著薛檸,一步步走過去。
薛檸落了水,此刻被風(fēng)一吹渾身上下冷極了。
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fēng),后退幾步,堪堪站在池邊,慌得垂下眼。
可轉(zhuǎn)念一想,蘇瞻又不在乎她。
她有什么好緊張的?
這一世的她,已經(jīng)不是她的未婚妻。
她只是他的外姓妹妹而已。
想到這兒,薛檸努力揚起個無辜的微笑,“阿兄怎么沒回侯府?”
蘇瞻攏著厚厚的狐裘,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我若回去,哪能看到今兒這一出好戲?”
薛檸小臉兒雪白,“阿檸聽不懂阿兄的意思。”
蘇瞻冷笑,也不知為何自己心底會生出些難以遏制的怒意。
究竟是因為曹瑾,還是因為那個叫李長澈的男人。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只是看見薛檸落水那一刻,心臟突然間傳來一陣刺痛,痛得他手腳發(fā)麻。
作為兄長,他自然準(zhǔn)備出面救她。
可那個叫李長澈的男人動作比他更快。
他很快將薛檸救了上來,卻沒將她放開,反而還用他那破爛的披風(fēng)將她包裹住。
那之后,薛檸的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
她看起來,好像認(rèn)識那個男人。
蘇瞻心頭不悅,聲音沉靜沙啞,一雙修長美目,目光灼灼地看進女人眼底。
“聽不懂,那為兄便說得明白些,那些玄鷹衛(wèi)是如何提早埋伏在寺中的,無須阿兄多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