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臉色一陣煞白,似乎沒想到一個母親,當(dāng)真會如此憎恨自己的孩子。
她一直以為,溫氏只是不愛阿澈而已,可沒想到,她對他竟真的是恨。
看著小姑娘眼底潮涌而出的同情與憐憫。
李長澈繼續(xù)道,“十歲那年,我與她一同入京,住進了薛大將軍府,也是她,差點兒將我害死。”
薛檸聽到這兒,抬起眸子,“阿澈竟曾到過將軍府?”
他越是風(fēng)輕云淡,越表現(xiàn)得不在乎,薛檸看他的眼神便越充滿同情與憐惜。
雖知道同情不是愛,但李長澈還是想搏一搏。
“嗯。”他轉(zhuǎn)眸看向薛檸,薄唇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去過。”
還見過幼年時肉嘟嘟的她,全天下的小姑娘加起來都沒有她可愛。
也沒有她的哭聲響亮。
她坐在薛氏夫婦的棺材前哇哇大哭,眼眶泛紅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瓷娃娃。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孩子,還能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一哭,身邊所有的人都爭相過去抱她哄她。
李長澈光是想起那個場面,再冷硬的心腸也柔軟了下來。
屋子里安靜極了,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李長澈說話的聲音低沉悅耳。
薛檸單手托腮,眨眨眼,“那阿澈見過我嗎?”
李長澈那抹眸光,仿佛穿透歲月長河,“嗯。”
薛檸卻還一臉茫然,“可為何我不記得你?”
李長澈低眸,給小姑娘夾了一塊梅花包子,漫不經(jīng)心道,“你發(fā)過一次高燒,許是忘記了。”
薛檸在腦海中仔細搜尋了一下那時的記憶,如今的她已是經(jīng)歷過兩世的人,對自己幼年的記憶實在有限,只是她當(dāng)時傷心過度,病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便只剩下在宣義侯府長大的記憶。
她雖記不得,但她可以肯定。
“阿澈,那我一定很喜歡你吧。”
喜歡嗎?
李長澈心中一動,鴉黑的長睫微微顫抖。
有那么幾息的功夫,他甚至都不敢去看薛檸的表情。
“檸檸——”
他喉嚨發(fā)緊,抬起眸子,直直地朝她眼里看去。
薛檸被他那灼灼的眼神看得心里發(fā)慌,小手下意識揪著衣擺,緊張地露出個討好的笑,“我最喜歡長得好看的大哥哥,你現(xiàn)在這么好看,少年時一定也姿容絕世,驚才絕艷。”
李長澈緊繃的心弦乍然一松,眼神落寞。
他還以為……她對他是那種喜歡,原來還是妹妹對哥哥。
他自嘲一笑,“長得再好看也沒什么用。”
薛檸笑笑,“長得好看怎么沒用了,很討人喜歡的。”
李長澈一身墨綠錦袍,光風(fēng)霽月,卻目露委屈,“但我喜歡的人,不是很喜歡我。”
從前只是聽說他有個喜歡的人,今日是第一次,親耳聽李長澈自己說出口。
薛檸愣了愣,心下莫名一陣酸澀。
她勉強一笑,不知說什么好,轉(zhuǎn)而看到他回來時提在手里的紫檀木雕花木盒。
“咦,阿澈,那是什么?”
沒想到小姑娘這么快便轉(zhuǎn)移話題,李長澈無奈一笑,“你去看看。”
薛檸走過去將盒子打開,只見一只小烏龜趴在闊口白瓷盆里,眼眸倏然一亮,“怎么有一只烏龜?”
李長澈薄唇輕啟,“你不是在院子里擺了魚缸?這小東西,送你養(yǎng)。”
薛檸很喜歡小動物,以前想養(yǎng)的東西很多,但寄人籬下不方便,養(yǎng)了半個月的貓兒也被蘇溪與蘇清兩姐妹害死了,江氏原本要替她出頭,想著再給她買一只貍花貓來養(yǎng),可她明白自己在侯府是什么處境,便再也不敢隨意養(yǎng)那些活物。
如今住進鎮(zhèn)國侯府,她也是興致一來,才讓人在院子里擺了一個方形的石雕魚缸。
沒想到,阿澈如今日漸忙碌,竟還能注意到這些小事。
她瞬間抱著小家伙的瓷盆,水汪汪的望著李長澈,“阿澈,那我能養(yǎng)貓嗎?”
李長澈想起今日下屬給他出謀劃策,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必須讓一個女子有歸屬感。
那下屬讓他嘗試用小寵物留住小姑娘,沒想到這招當(dāng)真有用。
他眸中泛起一陣笑意,“當(dāng)然,想養(yǎng)什么顏色的?”
“黃色的好不好?”
“回頭我替你捉一只回來。”
薛檸心里軟趴趴的,又看向自己手里的小烏龜,心里又激動又感激,“那這只叫什么名字?”
李長澈道,“你是此間的女主人,它是你我之子,自然由你來取。”
明明很正常一句話,薛檸卻聽得面紅耳赤。
她沒敢看男人的深邃的目色,想了想,道,“那就叫李安安好了。”
李長澈有些意外,沒想到小姑娘給烏龜取名,用的卻是他的姓。
薛檸伸出嫩白小手,輕輕戳了戳小家伙的腦袋,眉眼彎起,“小安安,你要平平安安長大才是啊。”
曾幾何時,他的貓兒也才這般大。
卻被人一把斷了脖子。
那柔軟的小身子渾身都是血。
還是孩子的他跪在那只小貓兒的尸體前,怎么也想不通,同樣都是母親,為何他的母親這樣恨他。
幸好,他現(xiàn)在長大了,多年經(jīng)營,終于有了自己的勢力。
他已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喜歡的一切。
李長澈目光恍惚了一會兒,飯桌上的晚膳也涼得差不多了。
他見小姑娘與小烏龜玩得歡快,嘴角不自覺翹了翹,“檸檸,我先去沐浴。”
薛檸揚起明媚小臉兒,“好啊,阿澈你先。”
命人收拾了飯桌,李長澈便起身去了凈房。
男人不在,薛檸才將小平安放到浴缸里,叫它自己在里頭爬一爬。
小家伙腦袋一伸一縮,很是可愛。
本想叫寶蟬也來一塊兒讓看看,可惜那丫頭喝醉了,躺在屋里人事不省。
薛檸領(lǐng)著人去看了看,見小丫頭果然睡得死沉,也便沒將她叫醒。
同張嬤嬤一塊兒回到主屋,張嬤嬤便道,“少夫人,外頭下著雨,宣義侯府那位還在大門外跪著呢。”
薛檸摸了摸小平安的頭,“阿澈回來了,我一會兒問問,他想怎么處理。”
張嬤嬤笑吟吟道,“是。”
等李長澈沐浴完,薛檸便將秀寧郡主與蘇清還跪在侯府大門的事兒提了提。
李長澈輕袍緩帶坐在榻上,玉白的俊臉棱角分明,性感無雙,“讓人將她們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