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僵,小臉煞白,身子站立不穩(wěn),軟軟地倒進蘇瞻懷里。
怎么會這樣……
她疼極了,瞬間起了一身的冷汗。
不是吧,難道她就這樣又死了?
“薛檸!”
蘇瞻難以置信地皺了皺眉頭,一把摟住她脆弱的身子。
再抬起頭時,那雙平素黑沉的鳳眸充盈著猩紅的怒火,在這昏暗的雪色里,仿佛深不可測的寒淵,又仿佛要將人焚燒殆盡的業(yè)火。
他也不知自己哪兒來這么大的怒氣。
只是見薛檸替他擋下那一劍后,胸口便似被人生生剖開一般,疼得無法呼吸。
“蘇……蘇瞻……”
少女急促的喘息著,臉上血色逐漸消失殆盡,一雙水潤的眸子噙滿了淚水。
“別說話,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無暇再給黑衣人留余地,抄起長劍,一個橫掃過去,便將那刺傷薛檸的黑衣人割了喉嚨,刺眼的鮮血噴灑出來,他尤嫌不夠,又是一劍,將那人頭顱生生割下。
一個新鮮的還散發(fā)著熱氣的頭顱滾到腳邊。
薛檸哪兒見過這種場面,當(dāng)即昏了過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世子,世子,你快救救姑娘啊!”
后頭陸家的馬車終于追了上來,很快,街道上便響起寶蟬撕心裂肺的哭聲。
蘇瞻連殺了三個黑衣人,轉(zhuǎn)過身,見薛檸雙眼緊閉,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他渾身是血,愣了一會兒,在風(fēng)雪里,急切地走到她身邊。
少女胸口被鮮血染紅,安靜地躺在厚厚的雪地里,小臉蒼白如紙,仿佛沒了生機。
一瞬間,他心口發(fā)麻,呼吸凝滯了一下。
“薛檸,你醒醒……醒醒?”
少女沒動,臉上冷冰冰的……覆了一層薄雪。
他嘴角緊抿,俯身將人打橫抱起,指節(jié)用力得泛白。
“還愣著做什么,回府!”
寶蟬被吼了一跳,抬起眼,竟發(fā)現(xiàn)世子素來最是沉穩(wěn)的眸子里,此刻竟是無盡的慌亂。
她忙爬起來,抹了抹眼淚。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世子已經(jīng)抱著她家姑娘躍上了馬背。
駿馬疾馳而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
大半夜的宣義侯府,燈火通明。
一盆盆血水從棲云閣內(nèi)端出來,滿屋子的血腥氣。
聽說蘇瞻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了刺殺,整個侯府都亂了。
等蘇瞻回府,抱著懷里染血的薛檸時。
眾人高高提起的心臟,又穩(wěn)穩(wěn)落了回去。
原來,傷勢嚴(yán)重的不是蘇瞻,而是薛檸,不少人都松了口氣。
打發(fā)走其他人,謝老夫人與江氏急急地候在明間內(nèi),時不時朝內(nèi)寢看去。
屏風(fēng)后,薛檸半張小臉兒早已沒了血色。
她胸口上插著一把斷刃的長劍,傷口處,鮮血不斷溢出來,浸濕了她身上厚厚的短襖。
蘇瞻也沒好到哪兒去,即便東京府衙的衙役來得及時,他還是受了傷。
這會兒正渾身是血黑著臉坐在薛檸床邊,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床上那昏迷過去的人。
連夜被找來的孫大夫一看薛檸的傷勢,便覺得很是嚴(yán)峻。
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擱下藥箱,“世子……薛姑娘這傷……”
蘇瞻腦子里嗡嗡的,眼前飛快漫起一陣血霧,他啞聲道,“救她。”
孫大夫是一貫給侯府貴人們看病的,又時常來替薛檸診病。
只是這姑娘以前都是身子虛弱,今夜卻不知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劍傷。
他不是不想救,只是感覺救不了……
那劍刃直接插進她心臟處,只要這劍刃一拔出來。
她便必死無疑啊……
孫大夫遲遲沒有動作。
蘇瞻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一雙猩紅冷目刺向他,“為何還不動手?”
孫大夫駭?shù)美浜怪绷鳎笆雷印皇切〉牟豢暇热耍皇茄媚锏膭峭】桑灰纬鰟θ校囟〞目诖蟪鲅綍r……到時便回天乏術(shù)了……”
孫大夫啰啰嗦嗦,蘇瞻越發(fā)煩躁,眼底壓抑許久的暗潮幾度翻涌。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現(xiàn)在怎么辦?”
孫大夫道,“小人也不知道……世子若不然多找?guī)讉€大夫來一并看看,看有無解救之法。”
蘇瞻轉(zhuǎn)過臉,“墨白。”
墨白站出來,“屬下在。”
蘇瞻薄唇緊抿,“去請人!”
墨白忙道,“是。”
江氏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兒,繞過屏風(fēng)看清薛檸小氣進大氣出的慘烈模樣,一顆心被狠狠揪住一般,“孫大夫,你一定要救檸檸……”
孫大夫白著老臉,不敢搭話。
蘇瞻周身氣壓越發(fā)的低冷。
這位是刑部最心狠手辣的主,他可不敢輕舉妄動。
因而那把被折斷的劍刃,還插在薛檸胸口。
但始終不拔劍,也不是良策。
薛檸身子本就柔弱,再這樣下去,也只是等著耗盡氣血而亡罷了。
蘇瞻攥緊染血的大手,他額上也沾了黑衣人的血,身上脖子上,到處都是。
這會兒屋中燭火搖曳,襯得他那清俊的面龐,好似從閻羅殿里爬出的惡鬼一般。
孫大夫不敢動手,怕?lián)?zé)任,可他不能放任薛檸連一線生機都沒有。
打定了主意,蘇瞻決意自己替她拔劍,“做好給她止血的準(zhǔn)備。”
孫大夫忙道,“世子,薛姑娘身上的衣衫太厚實……恐怕影響小人處理傷口……”
蘇瞻蹙眉,陷入兩難,可女子名節(jié)為大,他總不能……讓她在受傷時沒了清譽。
孫大人瞧出蘇瞻的心思,尋了個找補之法,“小人將止血的法子教給世子,一會兒世子替薛姑娘寬了衣,拔出劍刃,便將這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上,然后再用白紗緊緊包裹住傷口,剩下的,便只能看天意了。”
“都這時候了,還在乎那些做什么?”江氏很想自己上手,可她是個后宅婦人,沒有處理刀傷的經(jīng)驗,又怕關(guān)心則亂,反而害了薛檸,急道,“只要能救檸檸,我也不在乎那勞什子名聲,瞻兒,你還愣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