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攸寧在小弟耳邊私語了幾句,然后怯生生地站到人后。
萬保家狠聲道:“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你家那個平時不吭聲的狗東西,讓紅袖標抓走了我媽,還扭送進了派出所,到現在都沒放出來,我不來你家鬧去哪鬧?”
家人的眼神全聚在郭攸寧身上,這時家屬院里的鄰居們,也被這邊的吵鬧聲驚動了,紛紛出來瞧熱鬧。
混亂中郭攸寧掃到機靈的小弟溜出了人群,嘴角微微翹了翹。
收斂住心神,裝成小白花站出來,柔柔開口:“狗東西說誰?”
萬保家見她出現,火氣更大了,“狗東西說你,你趕緊跟我派出所說清情況,將我媽放出來。”
圍觀人群發出一陣哄笑,心道這萬保家可不就是個狗東西。
郭攸寧輕撫胸口,搖搖欲墜又故作堅強道,“我可沒害三奶,是她口無遮攔,思想覺悟低,被紅袖標大媽聽到了,不少街坊可以作證。
上午旁觀了事情經過的人紛紛開口:
“三奶這次真的做錯了,她誣陷二丫頭裝病逃避下鄉。”
“罵農民是泥腿子!”
“咒孩子像隔壁大院的小芳一樣磋磨死在鄉下!”
……
郭家人聽到這些聲音,手中的拳頭攥得死緊,想不到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郭攸寧竟然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這萬家人還有臉上門鬧?
唐欣摸了摸郭攸寧的腦袋,眼淚簌簌往下掉,她知道她家寧寧因為小芳的死,對下鄉充滿了恐懼,才一病不起。
沒想到三奶敢這樣戳孩子的心窩,太可恨了!
哽咽道:“寧寧,你受了這么大委屈,怎么不跟家里說,這些欠收拾的東西還敢鬧上門,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圍觀的鄰居們幾乎家家都有孩子下鄉,心里時時牽掛著,若是有人咒自家孩子死在鄉下,那不得打破對方腦子。
紛紛同仇敵愾般瞪視著這幾個找茬的人。
萬保家不知死活,撇著嘴開口:“我娘年過花甲,能當二丫奶奶了,長輩說幾句怎么啦,又不會少塊肉,用得著上綱上線,讓她老人家接受教育嗎?我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們郭家沒完!”
傻子萬保國揮著拳頭應和,“ 跟你們郭家沒完!”
跟來的兩個媳婦倒是還好,都沒吭聲,就郭攸寧的了解,這兩媳婦過得很凄慘,就是兩受氣包,可能巴不得那惡婆婆永遠回不來。
郭愛國和郭攸杰忍無可忍,揮著拳頭就上去揍人,你來我往打成一團。
郭攸寧怕父親和大哥吃虧,借著上前拉架的機會,一會出拳一會出腿,打得萬家兄弟嗷嗷叫。
這時隱隱聽到有人說公安來了,郭攸寧靈機一動,偷偷揉亂頭發,蹭了一臉泥,假裝受傷倒地不起。
唐欣和大姐郭攸妍見郭攸寧突然倒下,也顧不得阻攔萬家妯娌了。
唐欣一屁股坐地上,將郭攸寧摟到懷里,急得語無倫次,“寧寧…寧寧…你傷到哪啦……”
很快,幾個公安就跟在郭攸然身后,出現在現場,喝斥著將幾人分開,萬家兄弟試圖反抗,被綁了起來。
然后開始了解情況,郭家人圍著顧攸寧說起事情的經過。
鄰居們也爭先恐后的補充,萬家兄弟倆被批得體無完膚,再也囂張不起來了。
公安看向一臉憔悴窩在媽媽懷里的郭攸寧,生出幾分憐憫。
溫聲道:“你傷得怎樣?堅持不住就先去醫院,要告他們嗎?”
郭攸寧紅著眼圈,斷斷續續開口:“我好困…好累…要死了嗎?可我還沒去廣闊天地……貢獻力量……”
說著說著身子徹底軟了下去,嚇得郭家人亂作一團。
尤其是唐欣,使勁掐她人中,疼得郭攸寧差點裝不下去了,忙用藏著的手輕捏了一下媽媽,讓她知道自己沒事。
她只想嚇唬嚇唬萬家兄弟,訛一筆錢,給他們長長教訓。
唐欣開始還有些懵,可一會就明白過來,假裝掐人中時,哭得更真切了。
郭愛國抱起郭攸寧就往醫院趕,路過萬家兄弟時,狠狠的踢了兩腳,“你們也跟上,我女兒若是出事,你們就等著牢底坐穿吧。”
左鄰右舍知道她前兩天病得嚴重,今天又受委屈又受傷,這會暈倒沒人懷疑。
還紛紛替她叫屈,“真是造孽喲,病剛好些就被折騰成這樣子,快送醫院!”
公安見事態變得更嚴重了,押著萬家兄弟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萬家兄弟倆這會才開始后怕,想著若真出事,肯定工作不保,還得坐牢,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想著只要郭家不追究,讓他們怎樣補償都行。
大部隊十來分鐘后趕到醫院,醫生檢查時郭攸寧假裝悠悠醒來。
在郭愛國的堅持下,能做的檢查全做了,還真查出了不少問題,貧血、體虛、營養不良……
在這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多數人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更何況這具身體剛經歷了生死劫。
醫生聽說她后天要拖著病體下鄉,多了幾分憐惜,破例開了三十多塊錢的好藥和多款營養品,還讓她留院察看一夜。
這些錢自然全由萬家兄弟出,在公安的眼皮子底下,他們絲毫不敢造次。
幾經交涉,又賠了郭攸寧五十塊錢的營養費,這事才得以了結。
公安和鄰居們相繼離開。
郭家人卻都圍著郭攸寧不肯離去,醫生無奈道:“孩子沒有大問題,留一個人陪床就行,不要打擾其他病人休息。”
最終唐欣留了下來,生活用品大哥大姐一會送來。
郭攸寧真想獨自一人待在醫院,這樣晚上偷摸出去干大事才方便,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番折騰天都黑了,簡單擦洗后跟媽媽上了床,想想這一天過得真是精彩,她這小身板快累散架了。
一米寬的木床,大熱天擠兩人,實在不是什么好體驗。
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有親人的陪伴,竟然躺下就睡著了。
一覺睡到空間鬧鐘響起,郭攸寧看了看熟睡的媽媽,躡手躡腳下床,小心挪出病房。
進到廁所,打扮成上午去黑市的樣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