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柚提起墨色的裙擺,踏進了花廳,姚邢正和九皇子龍恒火熱攀談著,像是再談什么要緊的事情,因為龍恒的臉色并不好看,姚邢也是一件愁苦的表情,兩人談話過于專注,以至于二人并沒有注意到青柚的到來。青柚環視四周卻只發現府里只有姚邢和九皇子兩人,并沒有看見其他人,不知道府里的人都去了哪,花廳里連一個丫鬟都沒有。青柚皺眉:到底是什么事,這么嚴重,身旁連個下人都沒有。青柚現在一旁想走進又覺得不妥,可看著兩人哪并不好看的表情便輕輕的喚了聲:“四哥。”
“哦。”姚邢聽見了她叫喚抬頭看著她,笑道,“過來坐吧!四哥和九殿下再談事情,一會兒四哥陪你去向母親請安,娘可是舍不得你離開半步。”青柚點了點頭,龍恒看著那一抹墨色的人兒緩緩走進自己眼神竟變得飄忽迷離,從一開始他就是沖著她來的,以她的聰明定能解決自己的問題。青柚對他靦腆的笑了笑,坐在姚邢身旁,低頭搬弄著手指,看起來一副名門淑女的樣子,其實是在盤算著怎樣斗眼前這個深藏不露的九皇子。從上一次的交手以及青柚得到的資料來看九皇子龍恒的母妃是個棄妃,如果沒有夠深的城府和夠廣的人脈又怎么可能平安的活到現在,這個九皇子表面看起來俊俏善良,實際上跟四皇子龍子越,龍熙太子是一路貨色,各懷鬼胎,只有三皇子龍崎跟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懂。
不過這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投靠了龍恒,如果自己的父親楚國公也將旗幟倒向龍恒一邊的話那就押錯了人,越楚皇帝絕不可能將皇位傳給龍恒,就算他造反也是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青柚想到此處皺起了眉頭,龍恒笑著同姚邢攀談,目光卻一直都落在青柚身上,心里多了幾分贊許:能想出殺了秦嬤嬤再將她的肉做成糕點進獻給蕭后的除了她還真就找不出第二個人。
“九兒,你在想什么?”姚邢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青柚面前,眉頭緊皺的看著她:“是不是不舒服?”青柚半響才回過神搖了搖頭,“四哥不必擔心,不知四哥剛才在跟九皇子談些什么?”姚邢坐回位置,一言不發,龍恒道開口了,“郡主不必問那么多,只是西部發生了泥石流,許多百姓的房屋都毀了,更有不少百姓遭殃,流離失所。不少受難百姓鬧到了京城。父皇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剛剛我正在與四公子商議此事。”姚邢點了點頭。青柚皺眉不語,隨后舒展開來,訕笑道:“四哥可否去城外看看情況,九皇子這里有我陪著絕不會怠慢。”
姚邢也不是蠢人,自然懂得青柚的意思,站起身來向龍恒抱拳說道:“九皇子,恕我怠慢了。”龍恒站起來回以抱拳。姚邢這才走了出去。
“不知郡主將四公子引開是為了何事?”龍恒笑得一臉無害。青柚纖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打叩,臉上笑意頓生:“九皇子來找我不就是為了要我幫你出謀劃策,解決這次的災情嗎?!”青柚知道只要遇到事無論那個皇子都會拼盡全力去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博得皇帝的喜愛和賞識,才有機會爬上那個位置。
龍恒坐了下來,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郡主雖然聰慧又有膽識,但說到底只是一介女流,我又怎么會讓一個不懂政事的女子幫我出謀劃策呢?!郡主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青柚叩桌子的手停了下來,嘴角冷笑:“這次災情嚴重,不僅是九皇子在想方設法化解這次災情,還有龍熙太子,四皇子在想辦法。我雖是一介女流可是我的事越楚的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在平常人眼里我就是個悍婦,可是九皇子是何等聰明的人怎么會不知道我除了是一介女流還是一個很好的軍師。”龍恒怔了怔,青柚說得沒錯,他就是比別人清楚她除了是一介女流還是一個得力的軍師。
“郡主可有什么妙計?”龍恒收起了笑容。青柚懶散的說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九皇子既然想要解決災情的辦法那也得拿出點有價值的東西。”龍恒舒了口氣,只要能解決災情她要什么就給,對自己來說根本就不是什么難事,“你要什么?”青柚笑了笑:“據我所知九皇子名下有不少酒樓,連京城最大的酒樓——水月閣都是九皇子的財產。我要的不多,就是那個水月閣罷了。”
龍恒的手藏在衣袖里,攥緊了雙拳,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暈怒,眼里卻壓著冷冽。青柚冷笑,水月閣臨近江河,有不少商船來往,而且朝中有些重臣都喜歡去哪飲酒吃飯。表面上是去喝酒實際上還不知道是搞什么名堂,不過哪里的收入也足夠越楚一年的收入了。
“九皇子難道不答應嗎?”青柚微微皺了皺眉頭。龍恒突然笑了出來,大手一揮:“這又有何難!只是一座酒樓罷了。”“九皇子可真是豪爽大方。”青柚笑得深沉,一雙眼睛如死水透著寒意。
“那郡主還說說你的計劃了吧!”龍恒微笑。青柚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摘下一朵海棠花在手中把玩,“想要化解這次的災情其實很簡單,百姓要的無非就是一個安定的住所,豐足的衣服,食物和水源。本來皇帝從國庫里撥下了一筆錢財用于賑災,可是中途有官員克扣銀兩,分到百姓手中的不過寥寥。龍熙太子和四皇子想的是從官員貪污入手,可是這些官員多半就有背景,后面有強大的靠山,從壓制官員入手肯定不行,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龍恒站了起來:她分析得不錯,確實有不少官員有貪污的現象,其中還有自己的一部分人。
青柚回頭對著他抿嘴一笑:“不知九皇子手里有多少錢財?”龍恒怔了怔,他完全沒想到青柚會這樣問,如果他說多那就無疑把自己的把柄交到青柚手里。頓了半天龍恒都沒有開口,青柚眼底冷笑,又說道:“不方便回答也沒什么,也不需要九皇子拿錢。”
“那你是什么意思?”龍恒被繞得暈頭轉向。
“既然那些官員要貪污,那為什么九皇子不將那些錢財給奪回來呢?畢竟九皇子的武功可不低。”青柚笑得猶如一朵海棠花一樣危險。龍恒這才明白:既然有人貪污那自己就可以派人去盜取,把錢拿去賑災,到時候如果父皇問起來就說是自己手下的官員捐獻的,不僅能讓那些官員對自己死心塌地,更贏得了人心,也就等于贏得了父皇的信任。
“多謝郡主點播,本皇子還有事就不多做逗留了。”龍恒一喜便走了,青柚看著他的背影冷笑,最好做到自己說的事.
龍恒按照青柚的計劃盜取了不少貪污官員的錢財用于賑災,半個月內九皇子龍恒的聲望就在整個越楚流傳。不少被盜地方官員都不敢上書皇帝,因為他們知道一旦上書稟告自己被盜皇帝也只會說是難民所為甚至還會查到自己貪污的罪證,就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龍恒如愿以償的得到了皇帝的贊許以及他底下的一干官員都加官進爵。
“九兒,外面流傳京城到西部的沿途中不少官員家里被盜,九皇子又用那么多錢去賑災,怕是你的主意吧!”水月閣廂房內姚邢將一杯清茶遞到青柚面前,青柚結果茶杯只是輕言:“四哥何必取笑我。”
姚邢大笑,“你那日將我引開不就是為了給他出主意嗎?!”青柚低頭,一雙眸子幽寒冷漠盯著清茶水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過稍微點撥了九皇子而已,說到底還是他自己聰明,知道該怎么做。”沒錯,如果龍恒按到青柚說的做確實能得到皇帝的贊賞,可是要是龍恒不將這水月閣按照承諾交給青柚那么她也有辦法讓龍恒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姚邢撓了撓頭,他總覺得面前的女子話里有話,可是青柚面色平靜,只是抬眼望向水月閣不遠處的江水碼頭,船來船往的碼頭是另一種繁華。“四哥,你說這水月閣的幕后主人將酒樓建在此處得到的錢財是何等的數量。”青柚看著姚邢,笑容恬淡,青色的薄紗附在白色的衣裙上,耳垂上有兩朵細小的白玉梨花,墨發上插著一枚明黃的琉璃海棠簪,給人似真似幻的感覺。姚邢點了點頭。青柚便不再說話,只是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姚邢徹底讀不懂他這個妹妹了。半個月前九兒帶回來一個啞巴少年,雖然這對姚家人來說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九兒對那個少年的態度卻很好,還將剛完工的南湘郡主府給他住,這就讓姚家人不解了,幾次追問也只換來九兒的莞爾一笑。想到此處姚邢偷偷撇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華服少年,整張臉都被銀色的面具覆蓋,只看得見一雙眼睛,看不清表情,舉著茶杯的手停在空中,一雙漆黑的眼睛定格在青柚的臉上。
青柚看到了姚邢的目光在蔣騎的身上,不由笑了起來,蔣騎全身都有常年累積的傷疤,想要愈合要一段時間,不過半個月過去也應該好了。蔣騎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他漸漸忘記了怎樣說話,為此青柚將他送到了新建的郡主府,還給他請了一個教書先生,現在說話還是有一點結巴,不過蔣騎卻寫得一手好字。
“蔣騎,把面具摘下來吧!”青柚平靜的說道。蔣騎聽后愣了愣才放下茶杯,伸手摘下臉上的面具,姚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蔣騎,芷月也望著。皮膚白若似雪,肌膚嫩滑如水,唇瓣粉紅微翹,眼睛如黑色的珍珠,鼻梁挺拔。芷月和姚邢嚇傻了。青柚笑了笑,臉上沒有了傷疤,看來自己的藥還是挺管用的。
“好哇!九兒,怪不得你對這個啞巴這么好,原來是養的男寵啊!”姚梁和姚江剛踏入廂房就碰到了蔣騎摘下面具的時刻,便打趣說道。青柚不語,只是泯著手中的清茶,有些微涼。蔣騎見此將面具從新扣回了臉上,帶著不滿。“這下攝政王可沒機會了。”姚江和姚梁雙雙坐了下來,臉上帶著笑容。
“大哥二哥,打探得如何。”青柚從玉盤里抽出一塊櫻桃糕吃了起來,眼簾低垂。姚梁和姚江對視一眼收起了笑容,青柚便向芷月使了個眼色,芷月點了點頭:“小姐放心。”說完便轉身向廂外走去,青柚將桌上的櫻桃糕遞到芷月手里淺笑,“守門口挺無聊的。”芷月接過沒說一句話,帶上了廂門。
“我們查到常來水月閣的不僅有禮部尚書,兵部的官員,甚至還有一些朝廷重臣,還有蕭玉兒也是水月閣的常客。”姚江一五一十的說了自己所得到了情況。青柚突然抬頭看著他,“蕭玉兒?”
“對,蕭玉兒就是蕭后的侄女。越楚第二美女。”姚梁皺了皺眉頭,對于蕭玉兒這個女人他很不喜歡。聽到姚梁這樣說青柚突然想起那日進宮聽到的某個不滿的聲音,心里笑道:原來她就是蕭玉兒啊!
青柚站起身來,低眸說道:“該下去看看了。”
“小姐!有人來了!”芷月推開門,嘴里還咬著一塊櫻桃糕,含糊不清的說道。青柚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誰來了?”
“好像是水月閣的小二。”芷月艱難的咽下嘴里的糕點說道。“讓他進來吧!”青柚揮了揮手,眉頭微翹:九皇子算你還記得。
“南湘郡主,小的這廂有理了。從今以后郡主就是這水月閣的主人了,請問郡主有什么吩咐需要小的去做。”小二一進來就跪了下來,抬頭不敢看青柚。青柚冷眼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把這些年的賬本和客人來往名單給我送來。”“是!小的告退!”小二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姚邢幾人全都驚呆了,水月閣一個月的收入都多得驚人,更何況青柚現在是一品南湘郡主,得到的賞賜更是多不勝數,再加上一座水月閣,這是要成首富的節奏啊!芷月在一旁結結巴巴的問道:“小……小姐……他……他剛剛說……說什么?!”青柚又坐了下來,悠閑的泯了一口清茶:“你剛剛沒聽到嗎?我是水月閣的主人。”
“九兒!這是怎么回事?!”姚江不可思議的說道。她才回姚家半個月,即使有再大的本領,再多的錢也不可能讓水月閣的幕后主人將這樣一座金礦拱手讓人。
青柚表情淡然,并沒有驚訝之意,“大哥何需問那么多,只不過是個交易罷了。公平公正。”青柚并不想別人知道太多,無論是誰對她來說都只是她報仇以及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棋子罷了,企圖阻擋她的人都必須死,而蕭后是堅決留不得的!想到這些青柚目光變得異常冷冽,蔣騎一雙眼睛看著她突然暗淡了:只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