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之后,并非預想中的出口或堆滿珍寶的密室,而是一個更加廣闊、令人震撼的空間。
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石窟,穹頂高聳,隱沒在黑暗中,無數如同星辰般微弱的發光苔蘚點綴其上,提供了唯一的光源,讓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幽藍而神秘的微光里。石窟中央,并非祭壇,而是一個巨大的、由某種黑色金屬構筑的復雜結構,它像是一棵失去生機的巨樹,無數粗細不一的管道和齒輪虬結纏繞,延伸至四周的巖壁,許多地方已經銹蝕斷裂,布滿了歲月的塵埃。
在這黑色結構的核心位置,是一個半嵌入地面的、如同王座般的裝置,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王座前方,散落著幾具早已風化成白骨的尸骸,他們身上殘留的衣物碎片,依稀可以看出與古城遺跡中類似的古老風格。其中一具尸骸,手臂骨骼死死按在王座扶手上的一個凹陷處,那凹陷的形狀,與玉冊和外面的石質基座驚人地相似。
這里沒有想象中的超自然力量,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機械造物的殘骸。
“這是……什么?”陳青云喃喃自語,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這絕非簡單的古代文明遺跡。
扎西警惕地舉著槍,掃視著這片巨大的廢墟,試圖找出潛在的危險或出口。
白狼的目光則銳利地掃過那些尸骸和王座,最后落在那龐大的黑色機械結構上。他緩緩走上前,拂去王座扶手上的灰塵,露出了下面更加復雜的紋路和幾個暗淡的水晶般的節點。
我腦中的古老信息在這一刻如同沸騰的開水!無數破碎的畫面、急促的警告、絕望的呼喊瘋狂涌現!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清晰的、令人戰栗的真相碎片!
“不是神跡……是……裝置!”我扶著劇烈刺痛的額頭,聲音顫抖,“他們……那些先民……建造了這個……為了……為了應對災難!天上的……火焰!”
我的話語斷斷續續,卻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了塵封的禁忌之門?;孟笞兊酶忧逦合让駛冇^測星象,預見了毀滅性的天災(或許是隕石,或許是某種周期性的宇宙射線爆發),他們傾盡文明之力,建造了這個龐大的地下裝置,試圖偏轉或抵御災難!玉冊,不僅僅是鑰匙,更是啟動核心的“密碼”和“權限”憑證!而血祭……或許是某種生物能量認證,或者是……一種殘酷的、篩選繼承者的儀式!
“他們……失敗了?”扎西看著那些尸骸和銹蝕的機械,得出了結論。
“不完全是……”我指向王座和那具按著扶手的尸骸,“他們啟動了……但能量……或者計算……出了錯……沒能完全擋住……余波毀滅了地上的文明……”
這就是真相。所謂的“玉冊秘密”,并非長生不老,并非無盡財富,而是一個遠古文明為了生存,進行的一場悲壯而失敗的終極抗爭所留下的遺產和警告!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外語的呼喊聲從我們來的通道口傳來!
追兵到了!他們竟然也找到了這里!
“準備戰斗!”白狼瞬間從歷史的震撼中驚醒,厲聲喝道,同時迅速尋找掩體。
我們四人立刻分散開來,依托著那些巨大的黑色金屬結構和散落的巖石,舉槍瞄準洞口。
幾名黑衣人率先沖了進來,他們顯然也被洞內的景象震驚了一瞬,但訓練有素的他們立刻反應過來,舉槍便射!
“砰!砰!噠噠噠!”
槍聲再次在這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空間里炸響!子彈打在金屬結構和巖石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濺起一串串火星。
“節省彈藥!瞄準了打!”白狼一邊還擊,一邊下令。我們的彈藥已經見底,必須每一顆子彈都發揮效用。
扎西憑借精準的槍法,一槍撂倒了一個冒進的黑衣人。陳青云也紅著眼,瘋狂射擊,將悲痛和憤怒傾瀉在子彈上。
我躲在一根粗大的金屬管道后面,手中緊緊握著手槍,卻因為虛弱和混亂難以瞄準。腦中的幻象和現實的槍戰交織,讓我幾乎崩潰。
戰斗異常激烈,但雙方都依托掩體,一時僵持不下。黑衣人的火力明顯比我們更猛,人數也占優。
“不能耗下去!”白狼對著扎西和陳青云喊道,“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出口!”
扎西一邊還擊,一邊快速掃視整個石窟。在石窟的另一端,那片幽暗的穹頂之下,似乎有一條狹窄的裂縫,隱約有空氣流動的痕跡!
“那邊!可能有路!”扎西指著那個方向喊道。
“交替掩護!撤過去!”白狼立刻下令。
我們開始一邊射擊,一邊向著那條裂縫緩慢移動。黑衣人顯然看出了我們的意圖,火力更加兇猛,試圖將我們釘死在這里。
“咔嚓!”陳青云的步槍傳來了空倉掛機的聲音——他沒子彈了!
幾乎同時,一名黑衣人抓住機會,猛地從掩體后沖出,舉槍瞄準了正在轉移的陳青云!
“小心!”我幾乎是本能地喊出聲,同時舉起了手槍,對著那個方向扣動了扳機!
“砰!”
我的槍法奇差,子彈不知道飛到了哪里,但這一槍卻吸引了那名黑衣人的瞬間注意。
就是這瞬間!
“砰!”
另一聲更加沉穩精準的槍響!白狼出手了!子彈精準地命中了那名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應聲倒地。
“快走!”白狼對著陳青云吼道。
我們終于沖到了那條裂縫前。裂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我斷后!你們先進去!”白狼擋在裂縫口,用最后的子彈向著追兵猛烈射擊。
扎西毫不猶豫,率先鉆入裂縫。陳青云看了白狼一眼,一咬牙,也鉆了進去。
我緊隨其后。就在我即將進入裂縫的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
白狼打光了最后一個彈匣,將步槍當做棍棒,砸倒了一個沖上來的黑衣人,但另一個黑衣人已經從側面瞄準了他!
“白狼!”我驚呼。
白狼猛地回頭,看到了那個槍口,也看到了我尚未完全進入裂縫的身影。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向著那名黑衣人猛撲過去,用身體擋住了裂縫入口!
“走!”他最后的聲音伴隨著肉體被擊中的悶響傳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體猛地一震,鮮血從胸前濺出,但他依舊死死地擋在那里。
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扎西在里面用力將我拉了進去。
裂縫深處傳來扎西壓抑的低吼和陳青云痛苦的喘息。
我們三個,成為了最后的幸存者。身后,是舍身斷后、生死未卜的白狼,是長眠地下的阿努比斯,是無數為之付出生命的先民和敵人。
我們沿著狹窄的裂縫,向著未知的、或許存在的生路,開始了最后的、絕望的狂奔。身后那承載著沉重真相的石窟,以及同伴的犧牲,將成為我們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