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槍口如同毒蛇的信子,鎖定著我們四人。殘破的哨站廢墟中,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風卷起沙粒打在斷壁上的細微聲響。絕望,如同這西沉的落日投下的陰影,迅速籠罩下來。
我們緩緩舉起手,放棄了任何抵抗的念頭。在絕對的火力優勢和嚴陣以待的敵人面前,我們手中的匕首和木棍如同孩童的玩具。巴圖嚇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陳青云臉色慘白,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扎西則緊繃著臉,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發話的黑衣隊長,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任何破綻。
黑衣隊長緩緩走上前,他的目光在我們四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了我的臉上,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記者’先生,或者,我該稱呼你為‘鑰匙’?”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更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你們的表現,確實超出了我的預期。能從‘神隕之所’帶著秘密活著出來的人,不多。”
神隕之所?他指的是那個地下石窟?他們果然知道那里!而且,他稱呼我為“鑰匙”?
“白狼在哪里?”扎西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聲音沙啞地問道。
黑衣隊長輕笑一聲:“那個麻煩的獨狼?他很頑強,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不過,他現在應該已經和他的同伴在黃泉路上作伴了。”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白狼可能也已遇害的消息,我的心還是猛地一沉。陳青云更是咬緊了牙關,發出咯咯的聲響。
“你們到底是誰?想要什么?”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口問道。玉冊已經遺失在地下石窟,我不明白他們為何還要對我們緊追不舍。
“我們是誰并不重要。”黑衣隊長踱著步,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重要的是,你們從‘神隕之所’帶出來的,不僅僅是那幾片冰冷的玉石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里面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寶藏,不是嗎?那些古老的星圖,那些關于‘校準’和‘屏障’的碎片信息……尤其是你,”他緊緊盯著我,“你能感應到它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解讀它們。你就是那把活著的‘鑰匙’。”
我心中巨震!他們不僅知道玉冊,竟然連我因為接觸玉冊而產生的異常都一清二楚!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試圖否認。
“不必掩飾。”黑衣隊長打斷我,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快速操作了幾下,屏幕上顯示出一些扭曲的、與我腦海中符號極其相似的圖案,旁邊還有大量滾動的數據和分析,“我們對‘神隕之所’和玉冊的研究,遠比你們想象的要深入。我們知道那是一個遠古的防御系統,一次失敗的啟動。我們也知道,玉冊是控制核心的權限密鑰,而某些特殊的個體,能夠與玉冊殘留的信息場產生共鳴,成為‘接口’。”
他收起平板,語氣變得不容置疑:“你就是那個‘接口’。我們需要你腦中的信息,來補全我們缺失的部分,真正理解那個系統,甚至……嘗試修復和啟動它。”
修復和啟動那個遠古防御系統?他們瘋了嗎?連創造它的先民都失敗了,而且那東西需要血祭!
“那東西已經毀了!而且啟動它需要……”我忍不住喊道。
“需要生命能量,我們知道。”黑衣隊長冷冷地說,“古老的儀式總是伴隨著犧牲。但時代不同了,我們或許能找到……替代品。但這需要完整的數據支持。而你,就是那個移動的數據庫。”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他們想要捕獲我,提取或者說利用我腦中那些因為玉冊而烙印下的古老信息。
“那他們呢?”我指著扎西、陳青云和巴圖。
黑衣隊長的目光掃過他們,如同看著無關緊要的螻蟻:“他們的價值已經耗盡。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結局只有一個。”
扎西和陳青云的眼神瞬間變得決絕,他們顯然不打算坐以待斃。巴圖更是嚇得癱軟在地。
“等等!”我急忙喊道,大腦飛速運轉,“你們需要我配合!如果我現在就自殺,或者堅決不合作,你們什么也得不到!”我知道這很幼稚,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籌碼。
黑衣隊長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你可以試試。但我們有足夠的方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施舍,“如果你配合,我可以考慮放過你的同伴。畢竟,少了幾個無足輕重的目擊者,對我們影響不大。”
這是一個交易。用我的自由和未知的命運,換取扎西、陳青云和巴圖活命的機會。
“不要聽他的!‘記者’!”陳青云吼道,“他們不會守信用的!”
扎西也對我緩緩搖頭,眼神堅定,示意我不要妥協。
我知道他們說得對,與虎謀皮,風險極大。但眼下,這是我們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機會,至少是扎西他們活下去的機會。阿努比斯和白狼已經犧牲,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扎西和陳青云死在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黑衣隊長:“我怎么相信你會放過他們?”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黑衣隊長語氣平淡,“不過,我可以展現一點誠意。我會讓他們離開,并且不會立刻追殺。至于他們能否活著走出這片沙漠,就看他們的運氣了。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大保證。”
這保證脆弱得可笑,但確實是唯一的“希望”。
我看向扎西和陳青云,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和反對。我對著他們,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走。”
然后,我轉向黑衣隊長:“我跟你走。但你必須立刻放他們離開,并且給我親眼看到他們走出哨站的范圍。”
黑衣隊長似乎對我的識趣很滿意,他點了點頭,對手下揮了揮手。包圍圈讓開了一個缺口,指向哨站外茫茫的沙漠。
“‘記者’!”陳青云還想沖過來,被扎西死死拉住。
扎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無比,有悲痛,有無奈,也有一種沉重的囑托。他最終什么也沒說,用力拉著掙扎的陳青云,扶起幾乎走不動路的巴圖,一步一步,踉蹌地向著哨站外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夕陽余暉下的沙丘之后,心中一片冰涼。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這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
黑衣隊長走到我身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冰冷:“聰明的選擇。現在,跟我們走吧。‘公司’會對你的‘價值’非常感興趣的。”
公司?這個詞再次出現!他們不是那支神秘武裝嗎?還是說……
新的謎團籠罩下來,但我的命運,似乎已經不再由自己掌控。
我被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向著哨站深處一輛偽裝過的越野車走去。回頭望去,只有無盡黃沙,再也看不到同伴的身影。
我的沙漠求生之旅,似乎以另一種形式,走向了更加莫測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