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十分寬敞,甚至還貼心地雕了一張石床。
裴硯清兀自坐在洞口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點上一支檀香,面朝洞外。
“我需要打坐調息恢復靈力,到時辰了我會叫你。”
云洛淺淺頷首,走向石床。
石頭堅硬,她睡不慣,干脆放出靈鐲空間里的拽拽,靠在它柔軟的肚皮上睡覺。
拽拽幾日沒出來了,本想跑出去撒歡一趟,但云洛竟然就這么睡了。
它只好側躺著,將碩大的腦袋放在并攏的兩只爪子上,充滿了王之蔑視的眼睛緊緊盯著洞口的裴硯清。
要是這個雄性敢對主人有所不軌,它就咬死他。
盯了半晌,直到肚皮上的云洛呼吸均勻它才放心地收回視線。
這個人類雄性還挺有分寸。
它打了個哈欠,也昏昏欲睡起來。
裴硯清此刻早已進入修煉狀態。
此地靈氣充沛,是個修煉的好地方,正好恢復一下之前的傷勢。
而云洛,她早給自己身上貼了符箓,就算是睡覺也可以自動引周圍的靈氣入體。
與此同時,歸墟秘境外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妖獸蟑螂禍害的并不只是云洛幾人。
早在此之前它們就禍害了好幾個宗門的弟子,死的死,傷的傷。
也有和云洛她們一般倒霉被趕入禁區的弟子,甚至不乏上三宗的人。
蟑螂獸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為今之計只能派出幾位長老進去救援。
天衍宗廖長老當即指派了十位長老,青蘅也在其中。
“務必以救人為主,其余長老,與我一同守護好秘境入口,防止邪修作祟。”
青蘅等人馬不停蹄進入了秘境,跟在她身旁的還有兩位男修。
正是云洛之前看到為青蘅大打出手的兩人。
一個是天衍宗的玄霄,一位是瑯琊文宮的墨硯。
“嘁,一介書生來添什么亂?”
玄霄毫不掩飾地嘲諷。
墨硯是個儒修,氣質仿佛教書育人的夫子般儒雅,可他的行事卻雷厲風行。
他轉動手中戒尺,朝著玄霄屁股打去。
“我文能提筆寫心法,武能揮尺鎮邪祟,你個算命老道又有何用?”
玄霄修為并不弱于他,側身躲了過去,嘴里仍不忘反擊。
“我天衍宗精通陣法推演,那禁區里多的是兇險殺陣,你說我有何用?”
一言不合,兩人又在飛行途中打起來。
青蘅此刻滿心憂慮,見此隨便掏出一只流星錘甩向二人。
“若耽誤我救人,現在就滾出去。”
玄霄和墨硯立刻停了手,各自飛在她左右,表情中帶了一絲討好。
“許久未活動筋骨,我們只是熱熱身,免得一會兒拖你后腿。”墨硯率先認錯。
玄霄不甘示弱:“是啊,我們只是切磋,真打起來,現在已經是他死我活了。”
救人要緊,青蘅看也沒看二人,全速飛往灰色禁區。
這個時候,秘境里的其余弟子也聽說了獸潮的事。
天星宗的人沒有遇到獸潮,此刻正商量著要不要提前出秘境。
林霆從段崖那知曉云洛被逼入禁區,心中暢快無比。
“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你……嘶!”
他激動地自言自語,卻因為太用力扯動了某處傷口。
傷口裂開,癢麻又刺痛,林霆像被雷擊般一個哆嗦。
他又想起了那兩日的恥辱。
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便宜你了,沒有親手殺了你。”
天星宗的其他人也感覺出了一口惡氣,一個個幸災樂禍說云洛活該。
除了王三。
他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內心祈禱著云洛別死。
他還等著對方的解藥呢。
……
山洞里,已過去三個時辰。
裴硯清消耗的靈力盡數恢復,丹田再次變得充盈。
神識向身后掃去,石床上的人還在睡。
他看向身旁的檀香,一支能燃十二個時辰,如今只燃了四分之一。
不過才過去三個時辰,他未叫醒云洛,拿出自己的劍細細擦拭。
將劍身擦得光可鑒人后,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劍刃上一處為微不可見的缺口。
神器有撼天動地的威力,但缺失一點便可使明珠蒙塵。
此次進入秘境,他也是為了找修補它的材料之一星辰砂。
如今修補材料他已經湊齊,只差淬煉所需的極陰之水九幽寒泉,便可徹底修復承影劍。
只是這極陰之水他連去何處尋找都不得而知。
他沉思間,云洛已經悠悠轉醒。
沒辦法,拽拽的肚子很舒服,但它呼嚕聲跟打雷一樣。
“主人,你這么快就醒了?”
拽拽被她起身的動作弄醒,打了個哈欠,一邊舔爪子一邊問。
云洛給了它個眼神自己體會。
拽拽表示看不懂,爪子一伸:
“我餓了。”
云洛捏了一把它軟軟的耳朵,掏出一把丹藥,又給了它一筐靈氣充足的妖獸肉。
拽拽心滿意足,自個趴在石床上哼哧哼哧進食。
云洛走到洞口,發現裴硯清已經換下了那身破損的衣服,連頭發也用發冠束起來了。
破碎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清冷自持的禁欲感。
更想和他干一架了。
她走過去,背靠巖壁屈膝坐在他對面。
身側便是萬丈懸崖。
這個角度,剛好有一縷陽光落在她身上,在她烏黑的發絲上鍍了一層金邊,白皙皮膚如玉瑩潤通透,讓她看起來柔和而有生命力。
裴硯清轉過頭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濃密而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很快又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
云洛未曾發覺他的異常,只是覺得此情此景很適合聊點什么。
“裴硯清。”
“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裴硯清不禁坐直了一些。
云洛靠近些許:“你們青蓮劍宗真的有條門規是不許與合歡宗的人來往嗎?”
他怔愣片刻,似在猶豫,最后才如實道:
“沒有這條門規。不過,長老們倒是口頭提過此事。”
至于原因,還是因為合歡宗曾霍霍過青蓮劍宗好幾位有飛升潛能的天之驕子。
在破壞了他們的道心后,又棄如敝履。
以至幾人道心破碎、境界跌落,再無突破可能,最后壽盡而亡。
而青蓮劍宗曾有人為了反擊,做出了殺妻證道之事。
此后,便是無休止的互相報復。
云洛繼續追問:
“劍修都厭惡我們合歡宗弟子,你呢?”
裴硯清搖頭:
“修仙最重要的是道心,道心堅定,自會一心向道。能被破,說明道心不穩。所謂殺妻證道,天理不容,本就不可取。”
“與其說是合歡宗破了劍修的道,不如說是劍修在道心上輸給了合歡宗一籌。不過成王敗寇而已,自是談不上討厭。”
云洛撐著下巴,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解釋。
不怨天尤人,只怪自己,簡直正得發邪。
就是不知道,若他日有人破了他的道心,還能不能信誓旦旦重復今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