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這支舞蹈是劉老師同另外一位老師共同編舞的,芭蕾舞劇的群舞雖然對于整體表演也很重要,但當初本就考慮到阮夢初懷孕這個問題,劉老師為她安排的也是較為簡單的群舞動作,而這個簡單的角色動作,除開她以外也還有其他人跳,少一個也無傷大雅。
更何況,就算不跳《梁祝》,阮夢初也還有另外一支舞。
劉老師的語氣不容置疑,阮夢初看著她半點不容拒絕的模樣,心跌下了谷底。
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攏起,連指甲扎進柔軟的掌心也不覺得疼。
她維持著體面,勉強扯出一抹笑,咽下了涌上喉嚨的苦澀。
“我知道了,劉老師。”
那只要她明天表現好一些,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哪怕只是一個群舞,她也不想錯過這次國際文化節的登臺機會。
……
當天晚上,寧歡顏回宿舍的時候,阮夢初跟赫娜都在。
“呀,這是你的舞蹈演出服嗎?我能看看嗎?!”正在梳頭發的赫娜看著寧歡顏進宿舍時提了個手提袋,最上面是一抹紅色,當即眼睛亮了亮,詢問道。
除了寧歡顏這件紅色舞衣比較特殊,需要她摸清手感所以特地帶了回來,其他人的舞蹈服都放在了藝術廳,被統一保管。
“可以呀。”寧歡顏微微一笑,將舞蹈服從袋子里拿出來,張開給赫娜欣賞一下。
“哇!學校好重視這次文化節啊,就連衣服都很舍得下成本呀,這做工真的是絕了!太漂亮了!”赫娜放下梳子,起身湊上去仔細看了看,還伸手摸了一下舞蹈服上面繡著的花紋,贊不絕口。
“你們中國的古裝真是美極了!”
“你穿上這件衣服一定非常漂亮!”
寧歡顏笑容清朗,“謝謝。”文化節的目的不就是這樣。
要讓不同國家的人,也欣賞到其他國家的美!
寧歡顏從衣柜里拿出一個衣架,當著她們二人的面,將舞蹈服小心的掛上衣架,先掛在了衣桿上,接著上上下下整理的服帖些,動作間皆顯她的珍視。
阮夢初看似是在玩手機,沒有搭話,余光其實一直在注意著她們這邊。
兩個人的對話落入阮夢初的耳朵里,越聽越不得勁。
憑什么寧歡顏作為女主可以光鮮亮麗的站在舞臺上享受無數觀眾驚艷的目光,而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群舞就算了,還要面臨被取消上臺表演的資格。
憑什么——
阮夢初看著那件被寧歡顏小心掛好的紅色舞蹈服,心里頭惡毒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如果她沒有辦法參與《梁祝》這個舞臺。
那寧歡顏這個女主角,也別跳了吧。
這才公平!
“夢初啊!你在看什么呢?”正在整理衣服的寧歡顏突然扭頭出聲,望向阮夢初,倒是嚇到了正在冒一肚子壞水的她。
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太明顯了,眼神忙收了收,隨口應付。
“沒看什么,只是在發呆而已。”
“這樣啊!”寧歡顏莞爾,又小心翼翼的發問,表情盡顯關心。
“夢初你這兩天是怎么了?怎么會突然排練失誤?你最近不僅臉色不好,精神體力似乎也不太行,莫不是孩子有什么問題?”
阮夢初被戳中了痛點,先是心梗了一瞬,接著連忙搖頭,打著哈哈,“孩子能有什么問題,我這幾天排練的有點累了而已。”
說完,又喪喪的嘆了一口氣,嘴角拉下來,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快哭了一樣。
“沒想到會在登臺前夕這個樣子,我好難過啊,這個寶寶來的真不是時候。”說著說著,阮夢初開始掩面啜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赫娜見此,眼神先是流露出一絲驚訝,繼而忍不住出聲問阮夢初,“你今天排練出現失誤了?這……文化節可就近在眼前了啊。”
阮夢初咬咬唇,伸手抹去眼角的水汽,“我也很懊惱……可能是這段時間沒怎么好好補身體的關系,今天排練的時候狀態忽然跟不上來。”
赫娜恍然,“這樣啊!”
又忍不住搖搖頭,“舞蹈生懷孕還真是不容易啊!”
“確實啊,夢初尤其不容易。”寧歡顏看似隨口附和了一句,實則話中有話,但這兩個人沒有聽出來。
若不是阮夢初前幾天晚上徹夜沒回宿舍,埃莉愛爾又去查了塞克斯開房記錄,寧歡顏還真聯想不到她如今這樣的狀態是被‘做’出來的。
以一個舞蹈生身份而言,在登臺前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般行事作風當真是失敗。
以一個母親而言,那就更加失敗了。
她也不配當一個母親。
“沒事,我今晚調整調整下狀態,或許明天就不要緊了。”阮夢初露出了一副堅強的模樣,還善解人意道:“若真的上不了這個舞臺,我也認了,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關系,拖累到這個舞臺的表演效果。”
赫娜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孩子要緊,表演的話以后有的是機會。”
阮夢初鼻尖眼眶憋得紅紅的,莫名像極了一朵堅韌不息的小白花,“我明白的。”
“不過,歡顏才是這支舞蹈的靈魂所在。”
說到這里,阮夢初忽然揚起笑容,語氣意味不明,目光灼灼的看著寧歡顏。
“我一個小小的群舞,提前摘出去也算不上什么。”
“但歡顏你可就要——好、好、加、油、呢!”
仿佛沒有聽出她最后幾個字的耐人尋味,寧歡顏同樣揚起了笑容,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形的交鋒。
“我會的。”
“夢初你就放心吧!”
……
次日清晨,阮夢初果然還是沒發揮好,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在臨表演的前一天,還是被劉老師取消了《梁祝》的舞臺表演。
而她的第二支舞是在國際文化節第二天的表演上,且還是雙人群舞,若是一同取消,會害得她的搭檔也上不了臺,所以劉老師并沒有連她這個舞臺表演也取消,而是讓她休息一天,等當天再看看狀態,若還是不行,就再想想辦法。
阮夢初心里卻很清楚,如果連第二支舞也因為狀態不佳的關系而無法上臺,那哪怕后面再有舞臺表演,老師短時間內也一定不會考慮她。
不用再參與明天的舞臺表演,阮夢初獨自一人走出了藝術廳。
像是暴風雨前難得的平靜,她的神情意外的很淡定,甚至淡定到——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她已經知道該做什么了。
想到這里,阮夢初拿起了手機,給自己的媽發去了信息。
“媽,有件事,明天文化節我想讓你幫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