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林早儀拒絕了芊芊約麻辣燙,拿上蛇皮袋往停車場走去。
五分鐘前,接到談?wù)丫╇娫挘f已經(jīng)到了。
司機比她先一步拉開后車門,她道謝,談?wù)丫┱]目養(yǎng)神,聽到聲音,他緩緩睜開眼,下一秒,眉心多了縷折痕,“手上拿的什么?”
林早儀腦子里冒出個問號,雖說大少爺不知人間疾苦,但勞動人民用的蛇皮袋很常見吧?
即便如此,她還是認真同他科普,“就是一種袋,別看它土,很能裝。”
欲展開給他看看,忽而想到這個蛇皮袋被她動了手腳,就此打住動作。
用手在半空中做了個比劃,“打開后很大,你沒見過嗎?”
談?wù)丫┍凰齼喊私?jīng)的解釋給氣笑了,“林早儀,你把我當弱智還是什么?”
林早儀聽出他的揶揄,他怎么問,她怎么答題,“把你當少爺。”
大少爺眉心折痕又深了一道,旋即,溢出一聲嘆,“你就氣我吧。”
“......”
她哪有,她語氣那么好。
汽車啟動,旋之,隔在中間的擋板緩緩往上升。
這是什么操作?
林早儀暈了,又不做什么......
扭過腦袋,一分鐘前還在戲謔的男人,這會兒已經(jīng)闔上眼,就說好端端升擋板干嘛,是她想多了,司機只是想他老板有個光度適中的環(huán)境休息。
調(diào)暗手機屏幕,順道靜了音,到璟彎還有半個小時,干坐著無聊,林早儀便點開新聞,再抬頭時,同窗外的夕陽打了照面,晚霞幾乎占據(jù)整個天空,層層疊疊。
也在此刻,注意到路線完全偏離了去璟彎的路。
這是...去哪?
下意識側(cè)頭,視野里,談?wù)丫┭燮ぽp闔,呼吸清淺,似乎睡著了,不過眉心是蹙起的,年紀輕輕怎么就那么愛皺眉呢。
還是說,被她氣出后遺癥了?
自我反省了下,好像也還好吧。
無意識抬起手,想捋平這道褶皺,離他半尺距離時忽而反應(yīng)過來,一個激靈縮回。
心虛下,手伸向按鈕,擋板緩緩升下,她身體往駕駛座挪了挪,不等問,司機便微微側(cè)頭小聲說:“是談總的安排。”
她點點頭。
那就等他醒來再問。
約莫過了十分鐘,汽車駛進名為‘苑居’的飯莊,林早儀來過這里,比起菜,這里的桂花更出名,正值花期,只落下一點窗,縷縷清香一個勁兒往鼻子里撲。
“到了,下車吧。”耳邊傳來慵懶聲。
他終于醒了。
“是有什么事嗎?”她問。
談?wù)丫骸跋认萝嚒!?/p>
他推開車門,她在另一頭下車,隔著車頂,再次問:“帶我來這里干嘛啊?”
談?wù)丫┦疽馑D(zhuǎn)身,她照做,落日余暉下,一家四口撞入眼球,爸爸抱著女寶寶,媽媽牽著小哥哥。
林早儀不陌生,是沈總一家,小男孩同她兩年前還一塊兒許過愿,女寶寶更不用說,前幾天抱過她。
談?wù)丫┳吡诉^來,“沈總老婆想感謝你幫忙帶孩子。”
半秒的停頓,“沈總在京北有個風能項目,你應(yīng)該對第一手新聞比較有興趣。”
有有有。
林早儀這會兒只有感激,特真誠同某他道了聲:“謝謝。”
談?wù)丫┕训剜帕寺暎掳臀⑴斑^去吧。”
兩人抬腳,一家四口也往這邊靠近,寶寶媽媽嘴角沁笑,“我女兒是不是鬧了明總一下午?”
林早儀搖頭,“沒有,玩了一會兒喝完奶就睡了。”
說話間,指腹輕碰了碰女娃娃的小臉蛋,“幾天不見,還是那么可愛。”
寶寶像是聽懂,晃動著四肢。
“許愿姐姐~”衣擺被扯了扯,她落了落眼,笑著問:“你還記得我啊?”
小男孩點頭,“因為你最特別。”
林早儀想知道怎么特別,“比如呢?”
小男孩古靈精怪眨了眨眼,“就你信我,跟我一塊許愿。”
她懂了,拐著彎說她傻呢。
林早儀蹲下身,“那我問你,你愿望是不是實現(xiàn)了?”
小朋友單純地看了眼媽媽,又望望爸爸,最后點點頭,“那姐姐你的呢?”
林早儀臉上的笑不經(jīng)意淡了些,“我啊……”
就這么遲疑半秒,小男孩接過話,“沒有對吧,姐姐,下次可別傻了。”
“哎呀!”耳邊響起一道輕呼聲,繼而是小朋友的控訴,“叔叔,你捏我鼻子干嘛?”
談?wù)丫┛此谎郏霸趺锤愕粯樱挾唷!?/p>
沈總:?
他氣樂,“談?wù)丫湍氵@斤斤計較樣能追回媳婦?”
說罷,看向那姑娘,“別讓談?wù)丫┠敲纯旌寤貋怼!?/p>
林早儀接不住這話,想說誤會了,可又覺得多此一舉,干巴巴笑了聲當回應(yīng)。
“你叫早儀,對吧?”
寶寶媽媽彎了彎眼,笑意暖暖,“吃飯還有一會兒,我們?nèi)ピ鹤愚D(zhuǎn)轉(zhuǎn)?”
“好啊。”
夕陽漸沉,最后一絲余暉散盡,庭院路燈次第亮起,繁星般桂花被燈光這么一打,又多了別樣的意境。
寶寶媽媽彎腰在地下?lián)炱鹨恍〈楣鸹ǎ旁谑稚下劻寺劊拔抑滥恪!?/p>
林早儀扭頭,就見寶寶媽沖她眨了眨眼,“除去兩年前匆匆一面,我更多聽到你是在一個飯局。”
大概是為人母的原因,聲音很柔,嗓子里還勾著笑,讓人感覺友好親切。
她沒說話,主要不知道怎么接,無聲點了點頭。
寶寶媽媽續(xù)著往下,“飯局沒多少人,大概五六個朋友吧,跟我們家,還有你家——”
頓了半秒,笑著改口:“和談總私交都不錯,那天他們輪流調(diào)侃談總,好好的媳婦弄丟了,談總沒有一句回懟,全程安靜坐在那,之后,有個朋友問,老爺子要是再反對怎么辦?”
林早儀的心臟因為這話不爭氣地跳了跳,下一秒,溫柔如水的說話聲撫慰了她,“談總只說了四個字,由不得他。”
一字一音,將她的心口堵滿,沉甸甸往下墜,最后掉進一塊柔軟的棉花里。
寶寶媽媽又說:“之后我出去了一趟,等回包廂時,在走廊碰到談總打電話。”
話到這里,她頓了頓,“你是不是去蘇黎世了?”
林早儀不懂話題為什么會跳到這里,點了點頭,立馬問:“是怎么了嗎?”
寶寶媽媽一笑,“那就對了,談總那通電話跟蘇黎世有關(guān),問天氣問安全,最后又問起他想守護的那女孩最近怎么樣。”
心口柔軟還未全散,林早儀又再次陷入,起了陣風,撲得一臉的涼,可她卻心頭一熱,連帶著眼眶也跟著發(fā)燙。
寶寶媽媽輕拍了拍她肩膀,“你家談總來了,我先進去。”
林早儀聞聲側(cè)頭,路燈映過,來人輪廓立體,眉眼一貫清冷,但那雙深邃的眼睛是有溫度的。
無所謂了,真兇也罷,假兇也好,此刻開始都不在乎了。
只知道,他心里有她。
還知道,他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