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愚下手非常狠。
他的通玄靈力也不知道是顯化了個什么玩意兒,透體而過,不僅能穿透血肉,還能灼燒肌骨經脈。
這也是為什么兩個血孔,就能讓李檀幾乎喪失戰斗能力。
李師姐此前和長孫愚并不認識,也沒有什么過節,以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擂臺比武要贏李檀,方法很多。
但他卻選擇了最為陰狠的方式。
或許他就是為人如此,又或許……裴夏想到了他眼中隱隱約約的火光,以及自己出劍的那一刻,某種讓他熟悉的既視感。
難道,是被“汝桃”侵染了?
“裴夏,裴夏!”
徐賞心帶著哭腔的焦急呼喊回蕩在客房里,讓裴夏回了神。
她手里捏著的布巾已經被血水浸透,用來接血的臉盆已經盛了半盆之多。
李檀的傷口難以愈合,血流不止。
梨子踩在床上,皺緊了眉頭,細看李檀的傷口,小聲道:“像是被火脈燒毀了。”
裴夏輕出一口氣:“讓開,我來。”
他緩緩褪下李檀的肩頭衣物,裸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隨即指尖輕觸在傷口的邊緣,腦海中那一簇心火開始裊娜起舞。
長孫愚應該確有一縷汝桃之火無疑。
而且從李檀的傷口狀況,以及他在面對裴夏時的表現來看,他對心火的依賴應該已經非常深了。
裴夏借助腦中心火,一點點把李檀傷口處殘余的火脈之力引走。
沒有了這股特殊的力量阻隔,很快,通玄境的體魄就開始發揮效用,至少血慢慢能夠止住了。
就在徐賞心長舒一口氣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是王粟。
他敲開房門,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昏迷不醒的李檀身上,神情極其復雜。
“我這有一瓶治療外傷的丹藥。”
他把藥瓶擱在桌上,然后望向裴夏:“咱們出去聊聊。”
裴夏點點頭。
沒走多遠,就在客房屋外的廊道上。
王粟靠著欄桿嘆氣:“裴公子魯莽了些。”
聽他話口,知曉是在責怪自己,畢竟人家是同門,裴夏只能回道:“再晚些,我怕李檀死在擂臺上。”
“死不了,擂臺比武,一旦失去知覺就自然判負,你到時再救也無非是傷勢重些。”
“傷勢重些?”
裴夏扭頭看向王粟,之前看這老小子挺有正義感的,合著是自己看走眼了?
王粟話說出口,才意識到不合時宜,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王粟停頓了一下,整理思緒,然后慢慢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登臺阻攔開了個不好的頭,改日若真有把長孫愚按在地上打的時候,他豈不是也有借口讓人登臺幫忙救命?”
裴夏張了嘴,呆愣愣地看著他:“啊?”
“啊什么啊?”王粟一拍大腿,“他畢竟是舞首親傳,真到了快被打死的時候,只怕觀禮的那些長老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你就算真的還藏有神通,總不能勝過那些開府境的老妖怪吧?到時候豈不是便宜了長孫愚?”
裴夏倒吸一口氣,花了點時間琢磨了王粟話中的邏輯:“你和他,有仇?”
王粟捋了捋自己的鬢發,目光投向遠處:“仇倒不至于。”
“只不過這些年舞首閉關后,他就一直以親傳弟子的身份借著曦舞首的名義在宗門發號施令,雖說有些方針確有成效,但行事之風格卻與我們靈笑劍宗過往的仁善正直不同。”
“宗門里對他不滿的人很多,有些人甚至覺得,那些根本就不可能是舞首的命令,但曦舞首閉關清修,除了長孫愚,我們根本就見不到。”
“這次的試劍會,就是各方商議最后撮成的結果,既要我靈笑劍宗揚名,又能請出舞首以正視聽,若非如此,憑長孫愚一人之力,豈能推動舉行試劍會?”
裴夏聽著聽著,慢慢就回過味來:“哦,所以你這么希望我能贏。”
請出舞首,是靈笑劍宗這些不滿長孫愚的人的核心訴求。
而誰摘得魁首,卻又有區別。
其中最壞的結果,當然是長孫愚贏,那他甚至有可能干脆就不請舞首出關了。
另一個奪魁熱門則是玄歌劍府的夏璇。
可同為劍舞傳人,夏璇要是贏了,就先一步拿齊了“劍”與“舞”,這對靈笑劍宗而言也不是好消息。
但相比于坐視宗門落入長孫愚之手,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過現在,尤其是白天看到了裴夏出手逼退長孫愚,王粟等人立馬就意識到了一個最佳的選擇。
如果是裴夏贏了,豈不是上上圓滿?
王粟伸手拍了拍裴夏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雖然力量有限,但我會竭盡所能。”
裴夏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曦舞首,有幾個弟子?”
“就一個啊。”
哦,那要是死了,就相當于沒有了衣缽傳人,曦舞首總得再找一個吧?
天資超群、根骨不凡、勤奮好學、身材窈窕、長相甜美、最好還能姓徐……這樣的弟子,這年頭不好找啊。
裴夏默默攥起了手。
殺人的想法,他沒有和王粟提,畢竟他們是同門,這只會讓人難做。
裴夏只是笑笑,順著他前頭的話茬回道:“王長老放心,我……會盡力的。”
第二天的比試,仍舊在宗門廣場上分擂舉行。
今天剩余的人數已經不多,巳時剛過,便已經決出了三十二位登臨峰頂的試劍會好手。
長孫愚和夏璇不出所料的位在其中,沉疴觀的老道士也順利突圍,至于陸梨,她雖然個頭小小,但當有人注意到她其實是一位五境的素師后,大家對她能進入前三十二位也就不驚訝。
真正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徐賞心和裴夏。
徐賞心簽運不錯,一路上沒遇到幾個像樣的對手,最難的一戰是一位自寒州遠道而來的煉鼎境修士,可惜其修行的寒冰功法對徐賞心幾乎造成不了影響,只能無奈落敗。
剩下最扎眼的就是裴夏了。
本來昨天,東海超人這個名號還為人津津樂道。
但經歷了登臺搶人的事情之后,一眾修士現在對裴夏頗為不齒。
閑言碎語說的挺不干凈,什么不守規矩、搞特權、偷襲傷人,這種都算輕的,有些說他就是**上腦,說他就是圖女人的,也大有人在。
當檢校喊出他名字的時候,現場甚至都有噓聲。
裴夏不解釋,也沒什么好解釋的,事實嘛。
真要去和他們說長孫愚出手有多陰狠,他們反正也聽不進去。
午時稍歇,沒多久,浩蕩的鐘聲響遍了靈笑劍宗。
巨劍峰頂上的云霧開始翻涌,數名靈力雄渾、境界極高的靈笑劍宗修士辟開云層,顯露出一條登山長徑。
“請試劍會各位英杰,登上云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