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裴夏再三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河神,他們水臭跟自己也沒關系,不如科學點先派個人去上游看看,沒準是什么玩意兒爛在里面了。
但村民們還是帶著幾分敬畏把他們請了上來。
開玩笑,河神是假的,修行者可是真的。
眼看著幽州山村的村民們如此淳樸好客,裴夏也就不推脫了,困在地宮這么久,確實也需要清洗整理一下。
就在安排好的民居里,四人各自洗了澡,借了衣服,裴夏和葉盧海刮了胡子,很快就又初具人形了。
小村的村長姓申,一直在屋外戰戰兢兢地等著,直到屋里喚了,他才連忙應聲,推門進來。
模樣小心翼翼,很是畏怯。
他今年也五十了,年輕時走南闖北見過世面,曉得修行者厲害,生怕惹惱了這幾位,只能陪著笑臉說道:“幾位,山野小村,招待不周,您看還有什么需要的?小人盡量安排。”
裴夏洗漱完了,如獲新生,正半躺在椅子上感慨世界多么美妙,聽到村長的話,他連忙擺手:“不忙,咱先不忙,我問一下申村長,咱們村子這是在什么地界?”
確定位置比較重要。
聽村里人口音,起碼應該還在中州附近,走不出幽、庶、樂揚。
村長自然知無不言:“此地在常郡林縣,不過我們這是山坳里,要出山,還得需要時日。”
常郡,在朱郡以東,那就還在幽州。
聽到這話,裴夏、葉盧和韓幼稚,都低頭思索起來。
裴夏想的是,常郡離幽州東岸的勃郡已經不遠,不管怎么說,穿越封鎖的目標是達成了,稍加休整之后,自己就可以繼續前往連城火脈。
葉盧在想的是,常郡和朱郡毗鄰,兩地長官很可能相熟,對于朱郡郡守謊報諜情造成重大損失這件事,自己或許該換個地界上報。
韓幼稚在想的是,嘶,這衣服真小。
不管怎么說,傳送陣出口的設置,還是比較做人的,甚至給他們落在了有人煙的地方。
裴夏意思最好是在這里休息幾天,恢復一下在地宮消磨的狀態。
“我們幾個是……”裴夏看著身邊這三人,對村長說道,“是宗內同門,外出趕路,意外到此,想在咱們村子里休息幾天,您看行嗎?”
村長自然腦袋點的像啄米:“榮幸榮幸。”
裴夏又說:“不過,路上有些波折,我們這都遺失了錢財,你看……”
“不談錢不談錢。”村長原本是這么說的,但忽然,老頭靈光一閃,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裴夏幾眼。
可能是覺得這位修行者言談禮貌,他努力壯了膽子,小聲說道:“不過,若是幾位仙師閑來無事,不知能否幫小村去那上游頭看看河水。”
起先請他們上來的時候,圍觀的村民里七嘴八舌就有提到水臭的事。
裴夏思索片刻,笑著應下:“可以。”
村長面色大喜,連忙拜謝,說著就要去給幾位仙師準備晚膳。
等村長退出去了,那頭窗口便攢出了三四顆腦袋,都是村里的小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們。
小孩在挨打之前都是不怕人的,其中一個尖尖腦袋的孩子很大聲地問:“你們是火夜山來的嗎?”
火夜山是幽州的頂級宗門之一,他們的一位小旗令孫恬鼠,之前在駿馬城和靈笑劍宗時,都與裴夏有過接觸。
小孩這么一提,裴夏才想起來,好像火夜山就在常郡。
在這地界應該算是威名赫赫,要不然小孩哥也不會張口就問火夜山。
裴夏朝他們擺擺手,笑道:“不是,我們只是一個小宗門的弟子。”
那尖尖腦袋“哦~”了一聲,立馬就仰起鼻孔:“那你們不行。”
可能是因為知道了裴夏幾人并非來自火夜山,小孩們對他們為數不多的敬畏當即就煙消云散了,其中一個圓臉的小丫頭,指著陸梨的腦袋就問:“你怎么禿了一塊呀?”
梨子看她一眼,然后默默地開始捋起自己的衣袖。
她往地上tui了一口,叮囑裴夏:“你別管,小孩打小孩不算虐童。”
攢在中間那個小胖子則是盯著韓幼稚被瘦小農衣勒的鼓鼓囊囊的胸脯,哈哈大笑:“你好胖啊大嬸!”
韓幼稚臉一黑,也開始捋起衣袖。
裴夏連忙勸她:“你不得行,你這真算虐童。”
韓幼稚冷冷回道:“打死了就不算了。”
眼看著大人生氣了,幾個小鬼才“喔喔喔喔”地散開跑遠,陸梨還想追上去錘,但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開裂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是那顆陸梨從地宮里抱出來的蛋。
這是那只蜘蛛妖獸的卵,是大伙兒給它的尾腹肉做切片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也是到那時,裴夏才想起來,之前禍彘占據他身體的時候,蜘蛛曾經和他說過這個事。
因為身體越來越虛弱,這頭強大的天識境妖獸這次只產下了可憐的唯一一枚卵。
這枚珍貴的蛋,被她小心地藏進了自己的身體里,也就是包裹在了尾腹之中。
坦率的說,那么一陣,大家是很想拿它來加餐的。
但最終,因為食物還算充足,這個想法被擱置了。
葉盧費盡力氣帶出來的方臉漢子的尸體,因為高超的武夫修為,煉體有成所以一個多月也沒有開始腐爛。
在這一點上,蜘蛛妖獸也是一樣的,它靈力灌注的妖獸之軀,使它被割下的尾腹肉始終新鮮可食用。
某種意義上來說,即使在死后,她也還是保護了自己的孩子。
可惜,出大陣的時候,陸梨一個沒抱穩,把蛋摔了一下。
那一下磕了個裂痕出來,陸梨偷偷摸摸抱起來,沒跟裴夏說。
結果,或許就是因為這一磕,讓原本一個多月都沒有動靜的蜘蛛卵,開始了破殼。
伴隨著卵殼被一片一片敲碎,一只晶瑩剔透的小腿先探了出來。
隨后只有兩個黑點的小腦袋,和自己肥碩的透明大屁股。
這玩意兒別的不說,體格真不該的,出生就有人頭那么大!
它顯然還不知道怎么行走,從殼里鉆出來之后,就噗嘰一聲趴在了桌子上,一動不動。
陸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它一下,然后仰頭看裴夏:“死了?”
裴夏翻了個白眼:“怎么,還得給你哭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