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行是要看門道的。
飛劍入石對于入了行的修士來說不是難事,若是修為扎實,化幽境就能嘗試。
但舉手投足,看裴夏發(fā)力的手段、靈力的痕跡,季少芙還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長鯨門的長老分出內外,并不完全是看當下修為,更重要的是其資質。
如果有望開府,比如季少芙這樣,哪怕通玄境,也位在內門。
而外門長老,通常資質有限,煉鼎或是通玄就是極限了。
眼前這人,雖然修為只是煉鼎,但看他的年紀,以及這份煉鼎修為的冰山一角,卻頗為不俗。
季少芙冷冷回了一句:“我門下之事,就不勞裴長老掛懷了。”
說完,她瞪了地上柴云一眼:“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跟我回去!”
柴云雖然在旁人面前二五八萬,但對自己這個師父,似乎格外敬重,雖然看向裴夏的眼神里明晃晃寫著“這事兒沒完”,但終究還是拍拍屁股起身,沒有廢話地離開了。
看著這些不速之客離開了,李師兄擦了擦汗,轉過頭對著裴夏指了指:“你啊你啊,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避著些鋒芒,得虧是路上有弟子瞅見柴云,正巧與我說到了。”
裴夏也不挑理,不管是掌門欽點的緣故,還是上次那百兩銀票的孝敬,真到了有事兒的時候,能來幫襯著些就算不錯了。
“是是,李師兄教誨的是,”裴夏頓了一頓,“上次師兄只提了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師兄名字呢。”
然而李師兄仍舊只是擺手:“知道姓就夠了,別搞的好像很熟……我掌門親傳來的。”
“哦……懂,懂!”
李師兄又再叮囑了幾句,無非是提醒他少惹是非,能退的地方退一退。
裴夏都不爭辯,目送他離開。
終于沒人了,他才轉而望向韓幼稚:“怎么吵起來的?”
裴夏聽到聲兒的時候,兩邊就已經對峙了,按柴云的說法,這里以往是他們釣魚的地方。
這也不叫個矛盾,釣唄。
韓幼稚聳肩:“他要我坐旁邊陪他釣魚。”
裴夏撓頭:“那你確實是長進許多了。”
這要換在北師城的時候,韓幼稚能把柴云綁起來吊在樹上,讓他用嘴去捉魚,捉不到一百條不讓走的那種。
話又說回來了,小陳國,尤其是工部尚書家的公子,對于以漕幫為前身的長鯨門來說,確實是很有影響力的,這事兒估摸著沒完。
裴夏本意是尋個安生的所在,先突破到通玄境。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之**。
他嘆了口氣:“要不回頭挑個時機,把他做了吧?”
一旁的韓幼稚立馬眼睛發(fā)亮:“好呀好呀!”
……
李奇回到宗門主峰沒多久,就有弟子來通稟,說掌門要見他。
他不敢怠慢,起身就去找了師父。
黃炳在主殿后方的靜室打坐,李奇來的時候,遠遠就聽到他的咳嗽聲,心情又凝重了幾分。
裴夏帶著木牌拜山時,黃炳曾說過,一年前他師弟胡紫陽去世,卻沒有細說胡紫陽因何而死。
畢竟宗門內斗是家丑,黃炳親手擊斃了自己的師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從這一點來說,黃炳能夠坦然接納裴夏,已經是十分寬容大度了。
也因此,裴夏雖然是掌門欽點的外門長老,李奇幫襯之外,又總是留有余地。
走近到門外,更能清晰聽到師父壓抑沉悶的咳聲,其中甚至還伴隨著明顯靈力震動,那是靈府不穩(wěn)的跡象。
一年前的宗門大戰(zhàn),兩位化元手段齊出,黃炳雖然勝了,但也因此留下暗疾,一年多來始終未能痊愈,甚至還有加重的跡象。
長鯨門真正頂尖的高手并不多,如今更是只剩了黃炳這一位化元境,他的傷勢堪稱是長鯨門的懸頂之劍了。
平復好心情,李奇屈指敲響了黃炳靜室的門:“師父,是我。”
“奇兒啊,進來吧。”
李奇推門而入,屋內黃炳正盤腿坐在蒲團上,從身旁的茶案端起一盞涼茶。
可能是當著徒兒的面,黃炳有意在壓抑咳嗽,只能看到他胸腔還時有振動。
抬眼看向自己徒弟,見他衣衫邊角帶著草屑,有些風塵仆仆,黃炳問道:“我早先差人去叫你,說你不在,是去做什么了?”
李奇如實答道:“柴云和那個新來的裴長老起了點沖突,我去斡旋了一下。”
黃炳面色感慨,既欣慰于自己徒弟的責任擔當,又憂心于宗門的內憂外患。
柴云入長鯨門,未嘗不是一種利益交換,小陳國雖然不比北夷大翎,但畢竟也是一座朝廷,事涉漕運,總有些泥淖是甩不干凈的。
“解決了嘛?”
“季師叔把人領走了。”
黃炳點點頭:“委屈少芙了。”
柴云入宗,師承自然是由他挑選,放著化元境的黃炳、胡紫陽不選,這位公子哥偏偏挑了季少芙,長眼睛的人都知道他那點齷齪想法。
季少芙內心嫌惡,但為了宗門,也不得不耐著性子,做好師父的本分,某種意義上倒真是應了裴夏的戲謔。
李奇給師父奉了熱茶,才問道:“師父喚我前來,是有事要吩咐嗎?”
黃炳點點頭:“我收到消息,過兩個月,蘇寶齋神珍慶典,將有一株幽神花登臺拍賣。”
李奇拿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眼眸睜大。
幽神花,九州靈種之一,能攫死魂、復骨肉,是最頂級的療傷圣品。
如果能有一株幽神花,那不僅能助黃炳修復靈府,還能增長修為,延年益壽,足可長鯨門再支撐五十年。
但很快,李奇眼中的光亮又暗淡下來:“但這樣的至寶,有志者恐怕不少,我們……”
“總得試試。”
黃炳吩咐道:“你近日就可以在宗門搜羅統(tǒng)籌,挑幾樣最頂級的寶物出來,到時候讓人帶去蘇寶齋。”
李奇自然領命:“師父親自去嗎?”
黃炳擺手:“一來我要壓制傷勢,二來,如果以重傷之身前往,所有人就都知道咱們對這幽神花有多迫切了,不妥。”
“那……在門中挑選一位開府境的長老……”
黃炳又擺手:“門中形勢錯綜復雜,此等要事不是完全能信的人,不好托付。”
李奇聽到這里,慢慢挺起胸膛:“弟子明白了,這件事弟子一定……”
“就交給你季師叔吧。”
“呃……行。”
李奇常年跟隨黃炳左右,黃炳如果需要閉關壓制傷情,那宗門諸多事宜都需要李奇操持,他走不開的。
交給季少芙合情合理,宗門中誰不知道,季師叔當年就是掌門撿回來的,兩人說是師兄妹,實際上情同父女。
只不過,讓李奇沒想到的是,黃炳說完,又補了一句:“到時候讓裴夏也跟著去。”
“啊?”李奇茫然。
黃炳曉得他不明白,微微笑道:“他此前不是還說,要我們把獨孤前輩一事宣揚出去嗎?正好,我們做做勢,把名號傳出去,以蘇寶齋背后那靈選閣的能量,自然知曉深淺,有天識境的大能給裴夏站臺,可以為少芙省去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