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叫玉瓊,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實則是一件極珍貴的寶物。”
“它乃是某個素師一道的頂尖高手打造,只需要互相敲擊,灌入靈力,就能牽引你進入一個叫瓊霄玉宇的地方……”
韓幼稚的話語不斷回響在窄小的木屋里。
讓裴夏看到桌上那一對玉瓊的時候,都感覺有些目眩。
作為曾經的掌圣白衣,在離開掌圣宮成為散修之后,韓幼稚既沒有像許濁風那樣坐在自家宗門的山道上不敢回家,也沒想像皇甫德一樣,費盡心力地想要回到掌圣宮給洛羨當狗。
她憑的是什么?
憑的就是瓊霄玉宇,這世外宗的無上偉力蕩漾出的些許漣漪。
任誰都能想到,這玉瓊已然是如今的韓幼稚在這茫茫九州中最后的立足之地。
但現在,她居然拿了兩片來給自己?
韓幼稚的講解大致結束,她又把那玉瓊往裴夏面前推了推:“一會兒我們一起進去,我教你如何變幻形容……”
“等等。”
裴夏打斷了她:“你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說這些?”
老韓眨眨眼睛,她原本以為,看到如此重寶就在眼前,裴夏多少要激動一點。
沒想到他還挺沉得住氣。
“也沒什么,這次你離宗去辦事,中間遇襲又聯系不上,我怕你死在外面,以后有了這東西,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隨時可以在瓊霄玉宇聯絡,”韓幼稚說完,拂了一下并未散落的鬢角,略略遮了眼神,“都是梨子,她這幾天擔心你,老是煩我。”
這借口十分的拙劣。
他伸出手,戳了戳桌子上的玉:“如此重寶,你就這么送給我了?”
“昂,”韓幼稚應得沒有聲調,看似不經心,但實則很刻意地說道,“我還有兩塊呢!”
裴夏抿著嘴唇,看了桌上的玉瓊良久,說真的,就是韓幼稚突然暴起嘴里喊著我其實是洛羨安排的諜子然后一劍朝他刺過來,裴夏都不至于如此撓頭。
他抬眉看向這個女人。
老韓今天依舊是如常的打扮,束起的高馬尾垂到腰間,豐腴高挑的身姿攏在她特意挑選的寬松的弟子服中。
鳳眼微狹,露出幾抹不自然的平淡。
“唉,你都這么說了……”
裴夏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間。
他翻開自己的腰帶內側,勾住了那根紅繩。
然后當著韓幼稚的面,拖出了長長的一串,丟到了桌上。
“其實,我對瓊霄玉宇,也頗有一些了解。”
這一次輪到老韓被驚的呆若木雞了。
那一串翠綠玉瓊搭在紅繩上,細一數去:“二、四、六……十八?!”
在剎那的震驚之后,她抬眼看向裴夏,眼神不無驚恐:“你殺了多少持玉者?”
“就一個。”
裴夏解下自己的酒葫蘆喝了一口,算是給雙方都壓壓驚。
“最早的兩枚是邱勝身上的,就是常郡那個,他身上有四枚,你拿走了兩片,剩下兩片就落到了我手中,我也是那時候才接觸到瓊霄玉宇。”
“這次不是去蘇寶齋嗎?遇到了另一個持玉者,那小子不知是有什么機緣,實力平平,卻竟然有十六枚玉瓊,加上他有意尋死,我就送了他一程。”
說到這里,裴夏頓了頓,雖然在眼下這種場合,當著韓幼稚的面想起宋歡似乎有點不禮貌,但看著那十八玉瓊中,他最早得到的那兩枚,還是忍不住感慨:“也幸虧有這兩片玉瓊,不然我還真找不到兇手。”
老韓臉上開始泛出火燒似的滾燙:“你、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裴夏也有理由的呀:“不是你先藏的嗎?!”
韓幼稚話語一窒,也的確,瓊霄玉宇作為自己最大的底牌,韓幼稚一直保守秘密,謹小慎微,生怕被人發現。
只不過,講道理歸講道理,老韓看看裴夏那一串十八枚,再看看自己做了無數思想斗爭,最終艱難下定決心讓出去的兩枚。
突然就是一股子難言的委屈涌上心頭。
她揪住自己的兩片玉瓊,轉身就推門跑出去了。
留下裴夏坐在屋里,一臉茫然。
好一會兒,梨子才從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過來。
她小聲說:“你欺負她了?”
裴夏攤手:“拜托,她化元,我怎么欺負她?”
“我跟你說的是一碼事嗎?”
……
韓幼稚并不是一個很敏感很脆弱的人。
她很小的時候,家族就慘遭滅門,年少時她就修行的十分刻苦,是揣著別人數倍天賦的同時,付出了數十倍的努力,才能在一眾凡俗里脫穎而出。
青年時,宗門內亂傾覆,她因為修為高超,得到邀請,前往了另一家宗門成為客座長老。
那時候的她是開府境,已經不低,但因為容貌,和這幅豐腴有致的身材,招惹來了許多是非。
到應掌圣宮之邀,成為白衣天識的時候,她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人了。
不考慮恩怨糾葛,她從不刻意對誰壞,但也不會刻意對誰好,平淡的像是水。
可當裴夏推開她房間的門時,卻看見她蜷縮著一雙長腿,把臉埋在膝蓋里,肩頭微微顫動。
“呃……”
他走過去,坐到床邊,看韓幼稚沒有趕他,心里先松了一口氣。
“玉瓊的事,我……”
裴夏想認個錯,但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自己哪兒錯了,只能撓頭:“好了,哭什么?你這么大碼一個姑娘呢,還化元……”
韓幼稚從膝蓋里揚起臉,眼眶都哭的有些微微的紅腫,梨花帶雨。
裴夏哪見得這個,看在眼里就像是被人拿小錘砸了一下。
他也不再說話了,反正道理都講不通,那干脆就不要講了,伸出手抱她一下,也許才是真的有用。
然而,就當裴夏的手觸碰到韓幼稚肩膀的剎那。
“噗”一聲悶響。
一只長耳兔子掉在床上,睜著紅彤彤的眼睛,茫然地看著裴夏。
哪里有什么韓幼稚?
屋外,一個高挑的身影閃出來,鳳眼瞪著裴夏:“還想趁人之危,占我便宜,哼!”
長長的馬尾迎著風輕輕晃動,老韓臉上神氣活現,早不見了半點的失落。
裴夏啞然失笑,微微搖頭。
然后淡定起身,一把攥住了她的兔子耳朵。
“是啊,趁你人不在屋,占你兔子便宜,”他提著兔子就晃了晃,“晚上我烤了它。”
“啊啊啊,你放開我兔子!”
“你還敢詐我?”
“是你先羞辱我的。”
“我羞辱你什么了?”
“你羞辱我窮!”
“那他媽不是事實嘛?!”
“啊啊啊,你放開我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