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派較武,第二輪。
裴夏首場出戰紫崖十一窟。
幾乎在他登臺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看出,他的狀態并不好。
面色蒼白,血色稀薄,時不時皺眉扶額,似乎腦袋很疼的樣子。
有關這位長鯨門長老前幾日失蹤的事,其他三派也有所耳聞,看來是遭了橫禍。
這倒是個好事。
別看這小子修為只有通玄,光是第一場力壓玄衣山,就足以證明他遠超境界的實力。
稍加打探后,還聽聞他是某個天識境的后輩,保不齊藏著什么殺招。
這一輪把他淘汰了,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是,要說仇怨,三派與長鯨門倒也談不上,但長鯨門常年墊底,誰家還沒揶揄取笑過。
結果上一場玄衣山輸了,聽說長鯨門慶功會上,黃炳可是把玄衣山上上下下叫得上名號的長老都給嘲笑了一番。
久弱翻身,天生就是與人有仇的。
果不其然,這位紫崖十一窟的開府境,在起手的交鋒中頻頻占得先機,其法器穿梭在裴夏身側,甚至數度割破衣衫,與裴夏的護身罡氣激烈碰撞。
紫崖十一窟帶隊的周書長老面色凝重,稍有些緊張。
裴夏能力壓玄衣山,已算是有分量的角色,如果紫崖十一窟能勝他,算是替宗門為蘇寶齋的幽神花一事出了口氣,對周書在宗門的地位提升有幫助。
相比之下,梅長青雖然也看的仔細,可神情間卻淡然許多。
這個裴夏肯定還有手段。
確實有,當裴夏揮動手腕,左手上雙蛛飛出的時候,那紫崖十一窟修士的法器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黃炳本來還對裴夏的處境有些擔心呢,此時看到兩面黑塊穿梭游動,也長舒了一口氣:“裴夏這法器真是了得啊,厚重堅韌,還如此靈活。”
雙蛛作為珍品法器,本身品質水平就極高。
合歸一處,它能抵擋化元境的攻擊,分成兩塊,則形隨心動,即便面對靈巧的穿空法器,也能實時緊隨。
季少芙就站在黃炳身后,看到裴夏逐漸解開危局,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這法器……真好啊。
最終,還是裴夏勝出一籌。
今天這場都不能算是藏拙了,確實身體的壓力很大,即便有雙蛛護體,仍是憑借著雄渾的內鼎靈力,才一錘定音。
直到下場,他的臉色都還很差。
季少芙想去迎他,但腳邁了兩步,卻看見裴夏并沒有回看臺,而是徑直就往山下去了。
她抿了抿嘴唇,并沒有跟過去。
前些日剛找到裴夏的時候,她就想去看望的,但因為第一輪比武,損傷頗大,知道裴夏無事后,黃炳便強要她留在樞星峰上歇息。
還想與他說幾句話……罷了,看他狀況不佳,也確實需要好好休息。
這是真的,裴夏現在真的很難受。
喝酒,對于上了境界的修士而言,常理都不算什么負擔。
可要像裴夏與陳惡那樣喝,其實飲酒入喉,就跟灌毒藥沒什么區別了。
以他的體魄,昨日調理了一天,也才勉強能與人交手。
還好簽運不錯,這一輪要是遇到夏璇,那裴夏就只能把玉瓊里那朵幽神花拿出來了。
四派較武的第二輪,決出五名勝者,玄衣山雖然首日淘汰兩人,但算上夏璇,仍有兩人在列,其余九節谷一名,紫崖十一窟一名,長鯨門一名。
這其中贏的最快的是夏璇,青雀劍罡摧枯拉朽,一力降十會,幾乎是數息就分了勝負,也因此,在第三輪比試中,她將輪空,率先預定前三。
至于季少芙,她仍舊為了宗門拼盡全力,但可惜終究突破時間太短,底蘊不足,落敗于人,沒能打出什么高光。
至此,裴夏已經成了長鯨門在這次較武中的獨苗。
長鯨門難過嗎?不難過!這已經是他們幾年來成績最好的一次了!
裴夏,嗯,裴夏好啊,要不是他身體需要調養,黃炳都恨不得再給他開個慶功宴。
第二輪戰罷,仍舊有五天的時間給眾人調息休養。
這五天與此前不同,四派帶來的修士弟子,明顯在長鯨門群山中走動多了起來,畢竟除了少數幾人,其他弟子都已沒了任務在身,包括山下的水寨,都熱鬧許多。
梨子天天吵著讓韓幼稚帶她下山去吃好吃的,老韓最開始還有點不情愿,隨著養蛇人逐漸拔除,她自覺也到了該靜心修行,為重回天識做準備的時候。
但奈何梨子咬著嘴唇,實在可憐巴巴……也算了,左右不差這幾天。
而裴夏,則全身心在洞府之中調養。
幾乎是把玉瓊中療傷化氣活血的丹藥都磕了個干凈,才終于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好消息是,因為夏璇輪空,自己在下一輪比試中,不用面對青雀的神遺劍罡。
呼出一口帶著酒腥味的濁氣,裴夏睜開眼。
鼻頭微皺,隨后苦笑著自語道:“我這洞府換了旁人恐怕真是待不了。”
氣味太復雜了。
靈植那里長期栽種留下的琉璃仙漿的臭味,歷久不散。
這段時間養傷,渾身散發出來的沉淀后的酒氣,又充盈在整個洞府中。
堆在角落里的靈觀種稻米,本是香氣撲鼻,奈何混在這兩種味道里,反而另成了一股微妙的惡臭。
揮了揮手,散去一些氣味,裴夏翻手摸出了那個黑色的小葫蘆。
這是陳惡送他的,說是酒葫,裴夏回到宗門后,一直還沒有時間查看。
這東西比巴掌略大一些,通體烏黑,隱約透著一點玉石似的光亮,裴夏試著屈指彈了一下,聲音沉悶,好像是磕到了石頭上。
撥開葫蘆口,一縷極深沉的濃郁酒香,生是擠開了洞府中的重重異味,鉆進了裴夏的鼻子里。
哪怕剛從酒毒中脫身出來,裴夏仍被這氣味引得喉頭滾動。
毫無疑問,這葫蘆里裝的一定是極上等的美酒。
哦,陳幫主,你要這樣的話,那之前的大酒也不是喝不得。
裴夏貪婪地嗅了嗅,艱難地壓下了嘗一口的心思。
視線投向那黑漆漆的酒葫中,他還多留了個心眼,確認這里面并沒有藏著什么豪氣,才心滿意足地塞上了口子。
他之前用的酒葫,是后來重買過的丹藥葫蘆,比起尋常酒袋密封性自然更好,但像裴夏這種動輒荒郊野嶺數個月的,還是有些藏不住酒味兒。
此時也是取下了,笑嘻嘻地把這烏黑的小葫蘆在身上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