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紙頁的溫暖
蟬鳴漸弱的初秋傍晚,顧妍坐在老式藤椅上,指尖摩挲著小學畢業照邊緣微微卷起的邊角。照片里她扎著雙馬尾,胸前的紅領巾隨風揚起,嘴角掛著無憂無慮的笑。而此刻,她的眉頭卻緊緊皺起,鋼筆尖懸在信紙上遲遲未落,墨水滴在 “初中” 二字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漣漪。
“蘇嶼哥,我好害怕。” 她終于落筆,字跡比往日潦草許多,“聽說初中要學好多門課,數學老師會很兇,體育課要跑八百米……” 信紙被夕陽染成暖橘色,她望著窗外飄飛的梧桐葉,想起小學時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去信箱取信的時刻。那時的蘇嶼總會在信里分享窗外的風景,或是解答她數學作業里的難題,字里行間帶著兄長般的溫柔。
三天后的清晨,信再次如約而至。顧妍迫不及待地拆開,蘇嶼的字跡依舊工整有力:“別怕,成長就像解數學題,看起來復雜,一步步拆解就能找到答案?!?信紙中間夾著一張楓葉書簽,紅得似火,葉脈清晰可見,背面寫著:“等你初中開學,記得告訴我教室窗外的風景?!?/p>
顧妍將書簽貼在胸口,眼眶微微濕潤。她在書桌前鄭重地寫下回信,信末與蘇嶼約定:“以后不管多忙,我們都要像星星和月亮一樣,永遠保持聯系?!?然而,命運的齒輪早已悄然轉動。
蘇嶼的病房里,消毒水味與油墨香交織。他戴著護目鏡,在病床上支起小桌板,臺燈將數學卷子照得雪亮。疤痕未愈的右手握著筆,每寫一行公式都要停頓片刻,調整因皮膚緊繃帶來的不適?!敖裉炷?加滞瞬搅?,” 他在信中寫道,“但我一定要考上醫科大學,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p>
而顧妍的生活,被排滿了鋼琴考級、舞蹈比賽和繪畫特訓。周末的清晨,她總是背著沉重的琴譜匆匆出門,路過信箱時只能投去歉意的一瞥。曾經裝滿信件的鐵盒,漸漸被獎杯和證書填滿。
深秋的某一天,顧妍終于抽出時間寫信,卻發現上次未寄出的信還安靜地躺在抽屜角落。信紙已經泛黃,墨跡也有些模糊。她握著筆,想寫的話太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窗外飄起了初雪,這讓她想起蘇嶼信里描述的冬天,可此刻,那些記憶卻像隔著毛玻璃般朦朧。
與此同時,蘇嶼正為最后一次模擬考奮戰。深夜的臺燈下,他看著堆積如山的試卷,將寫了一半的信揉成團扔進垃圾桶。信紙上 “最近忙得腳不沾地” 的字跡還未干透,就被新的習題冊覆蓋。
時光悄然流逝,曾經每周準時到達的信件,變成了一月一次的問候,最后連問候也消失不見。顧妍的鐵盒被收進閣樓,蘇嶼的書桌抽屜里,未回復的信件疊成了厚厚的一摞。某個春日的午后,顧妍偶然翻到那些塵封的信件,信紙間飄落的楓葉書簽早已失去顏色,而蘇嶼窗臺上的天文學圖鑒,也落滿了歲月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