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乾勇邊走邊謹慎地四下張望,確定周圍無人,才走到了那女人的身邊。
兩人一見面,陸乾勇臉上就有怒色,他不知說了句什么,那女人就情緒激動地哭了起來,他們推推搡搡,似乎是在爭吵。
可惜,隔得太遠,溫昭寧聽不到他們在吵什么,不過,今天總算是錄到了這個女人和陸乾勇同框的畫面,有了這份錄像,就等于有了陸乾勇的把柄,不管陸恒宇會不會出爾反爾,她都能把青檸換回來!
溫昭寧全神貫注地舉著手機,心臟因為興奮和緊張而劇烈跳動著,忽然,有人從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一拍把溫昭寧嚇得魂飛魄散,手機差點脫手落地,幸好那人揚手替她接住了。
溫昭寧轉眸,在樹影投下的濃重陰影里,對上一雙寒光凜冽的眼睛。
是賀淮欽。
月光稀疏,他的黑色西裝完美融入了夜色,如同鬼魅,悄無聲息的,也不知道在她身后潛伏了多久。
溫昭寧心頭已經鳥語花香,但怕暴露,她忍著沒有罵出口。
“快走。”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馬上會有大批記者來這里,如果你不想被卷進這件事情里,就趕緊跟我走。”
大批記者會來?
真的假的?
想想,以賀淮欽的人脈網,消息應該錯不了。
溫昭寧正猶豫,賀淮欽已經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干燥,帶著一種不由分說的堅定力道。
溫昭寧來不及細想,腳已經自動跟著他走了。
剛剛跟著那女人來時,只憑著一腔興奮,現在冷靜下來,發現這周圍真的好黑好可怖,幸好有賀淮欽。賀淮欽高大的背影在黑暗中如同一道沉默可靠的屏障,而此時被他緊緊牽住的手,成了她安全感的唯一來源。
后花園的入口,各方腳步聲匯集,好像真的有大批人往這個方向蜂擁而至。
溫昭寧瞬時緊張,她想走快些,可腳上那雙不跟腳的高跟鞋徹底成了負累。
賀淮欽察覺到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姿勢,放慢了腳步。
在迎面與記者撞上的前夕,賀淮欽帶著溫昭寧拐進另一條小路,他們穿過酒店的員工通道,兜兜轉轉,進入酒店一樓的一個休息室。
進門的那一秒,賀淮欽松開了她的手。
溫昭寧莫名心頭一空,那短暫的安全感,似乎也隨之消散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溫昭寧問。
賀淮欽沒回答,只是拿了個鞋盒,扔到溫昭寧面前。
“先把鞋換了。”他說。
溫昭寧愣住,她遲疑著打開鞋盒,看到鞋盒里靜靜躺著一雙嶄新的平底鞋,柔軟的淺色小羊皮,款式簡單優雅,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是她慣常會穿的風格和尺寸。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溫昭寧愕然地看向賀淮欽。
賀淮欽側站著,表情看不真切,只有輪廓分明的下頷線在燈光下顯出幾分冷硬。
他既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知道她會在那里,也沒有解釋那雙鞋。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和女人的哭聲。
溫昭寧顧不上賀淮欽,連忙換鞋,走到窗邊,隔著窗簾的縫隙往外望,原來這個房間正對著陸乾勇和那女人私會的位置。
這會兒,陸乾勇和那個女人已經被記者團團圍住。
那女人正在大聲地哭訴:“各位記者朋友,感謝大家今晚愿意過來,我叫羅倩倩,我實名舉報市長陸乾勇婚內出軌,私德敗壞,私生活混亂!我十七歲就跟著他,如今已經八個年頭,這八年,他為了和我偷情,先給我在他們自住的小區買了房,后來我懷孕了,他把我送去國外生產,生完孩子,他又把我和孩子接回來,送進了寺廟。佛門重地,成了他圈養情婦的地方!我把我最好的青春都用來陪他,給他生孩子,可前段時間孩子查出了重度自閉癥,他就想把我們母子送出境,拋棄我們母子……”
溫昭寧站在窗簾后,聽到那個女人說的話,頓時有種功虧一簣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拍到了陸乾勇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畫面,能作為有力的把柄去和陸家對抗,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叫來記者,當眾自爆了,她拍到的視頻,瞬間一點用都沒有了。
“怎么這副表情?”賀淮欽坐在沙發里,搖晃著紅酒杯,看著溫昭寧蹙眉的樣子,“是不是擔心公公出事,陸家完了,你那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生活也保不住了?”
溫昭寧沉默。
說起這個,她的確擔心,如果陸乾勇真的因為桃色事件被查,后續拔出蘿卜帶出泥,他們一家子所有貪贓枉法的事情都被抖出來,陸家徹底完蛋的話,她的那些嫁妝會不會一并被沒收?
如果嫁妝拿不回來,那溫家的債務該怎么辦?
“不用擔心,陸乾勇能坐上這個位置就不是等閑之輩,光憑一個女人的空口白牙,還毀不了他。”
賀淮欽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的吵嚷聲更大了幾分。
溫昭寧繼續向外看,是在宴會廳的趙曼麗和陸恒宇得知消息趕來了。
趙曼麗眼見自己的丈夫被情婦糾纏,表現得非常淡定。
“我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你這個精神病!”趙曼麗指著那個女人,對記者說,“各位不要被這個女人騙了,這個女人精神有點不正常,她是我老公先前資助的學生,我老公見她可憐,就派人平時多照顧了她幾分,沒想到,她就這樣纏上了我的老公。她先是租房子住到了我們小區,天天圍追堵截的,后面又不知道和誰搞大了肚子,非說是我老公的孩子,我老公見她無理取鬧,就停止了對她的資助,她又哭又鬧,發瘋似的帶著孩子跑到廟里說要出家,今天更甚,她竟然聯系各位記者朋友跑到上官太太的生日宴上來搗亂!”
趙曼麗條理清晰,句句都壓上了那個女人對陸乾勇的指控,顯然,是陸乾勇提前交代好的。
“陸夫人,這么說,您一直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
“當然知道,因為她一直發瘋,我老公之前還帶她去做過精神鑒定,醫生都說了,她有神經病!”
“我沒有!我沒有精神病!我真的和陸乾勇有一個孩子,我跟了他八年!你們相信我!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話!”那個女人激動地尖叫起來。
“她又犯病了!各位記者朋友小心,這女人發起瘋來會傷人的!”陸恒宇說。
眾記者聞言,都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陸恒宇趁勢對酒店保安使了個眼色:“快把她抓起來,送到精神病院去!”
“不要!不要!”
故事頓時又有了另一個版本。
溫昭寧就這么親眼目睹了陸家人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聯手扭曲事實毀掉了一個女人,雖然說這個女人明知陸乾勇有家庭還甘當情婦,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這件事還是給了溫昭寧一定的沖擊。
賀淮欽說得對,陸乾勇能爬上如今的位置,還能在這個位置上這么久,肯定心機頗深,想必,陸乾勇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脫身之計,那份精神鑒定書,就是他給自己留的退路。
“陸家的危機解除了。”賀淮欽走到溫昭寧的身邊,“恭喜,你的榮華富貴又保住了。”
溫昭寧心緒復雜,完全沒有精力去應對賀淮欽的冷嘲熱諷,但她知道,今晚要不是賀淮欽提前把她從酒店的后花園帶走,她的處境也會變得非常棘手。
“今晚謝謝賀律了。”
“謝什么?”
溫昭寧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腳上的鞋子。
“所有。”
賀淮欽對她的感謝無動于衷。
兩人沉默站著,溫昭寧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陸恒宇打來的。
今晚陸乾勇出了這么大的事,差點攪黃上官太太的生日宴,陸恒宇肯定又要她去上官太太面前解釋說好話。
“我得走了。”
溫昭寧說完,轉身欲走,賀淮欽忽然邁步上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將她按在了窗臺上。
背后是輕紗布簾,她若掙扎,窗簾縫隙變大,后花園里的人望過來就會看到他們交疊的身影。
“你干什么?”溫昭寧伸手推他。
“離開他!”賀淮欽薄唇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低沉破碎,“溫昭寧,離婚!”
“我說了我不離!”
“不離你為什么鬼鬼祟祟跟著陸乾勇,你拍下他出軌的視頻想干什么?自己欣賞啊?”賀淮欽雙眸鎖著她,“我知道以溫大小姐的性格,陸恒宇對你家暴,你絕對不可能忍氣吞聲,你若不想讓他好過,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幫你,就算你要毀了陸家,我都能如你所愿。”
“你愿意幫我?”溫昭寧不太相信,“你有這么好心?”
“我當然不會白白幫忙,你得和我做交易。”
“不好意思賀律,我現在一無所有,恐怕沒有什么能和你做交易的。”
“你有,你可以拿你自己和我做交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瘋了?”
“沒瘋,當年你說你睡膩了,但我還沒有!”賀淮欽的身體霸道抵著她,“只要你答應做我的人,讓我睡到膩為止,我就替你打離婚官司,保你從陸家拿回你要的一切,陸家,也任憑你說了算。”
溫昭寧呼吸驟然急促,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賀淮欽會提這樣的條件。
他不是恨她嗎?怎么還會想要碰她?
而且,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那位沈雅菁小姐,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是我的誰與你有什么關系?”賀淮欽眼底的寒意在蔓延,“我是要你做我的情人,藏在地下,永遠見不得光的那種,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存在,包括她。”
“情人?”溫昭寧臉上血色盡失。
她印象里的賀淮欽干凈純粹,對愛情忠貞不渝,可如今的賀淮欽卻要包養情人?
難道男人有錢就變壞,真的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不做情人做什么?”賀淮欽不屑,“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難不成還妄想要做我的另一半?”
溫昭寧明白了,賀淮欽是想報復她,當年她給他的屈辱,如今他要加倍還給她!
“我才不要做你的情人!”溫昭寧將賀淮欽推開,紅唇一揚,零幀起嘴:“做陸太太挺好的,雖然陸恒宇家暴,但是他在床上可威猛了,不像賀律,又小又快又沒勁兒!找情人這件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拜拜!”
賀淮欽:“……”
又小又快又沒勁兒?
他?
“溫昭寧,你最好有骨氣別回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