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跟泡透了墨的棉絮似的,沉甸甸墜在應天府的檐角上。田傾國把溫熱的定魂玉攥得死緊,腳步埋在鼓樓后的陰影里,玄色披風掃過青石板,只漏出點窸窸窣窣的響。三日前周顯府里那場亂戰,她靠玉上突然冒出來的瑩光撿了條命,可那晃了眼就沒的龍紋影子,還有梨春袖管里掉出來的黑末子,像兩根細刺,扎在心里拔不出來。
“姑娘,西街悅來客棧清干凈了,沈大人的人在暗處候著。”梨春提著食盒從巷口拐進來,青布裙子沾了些泥點,鬢邊銀簪歪歪斜斜掛著。遞食盒時指尖擦過田傾國手腕,那絲涼意在往常溫軟的觸感里格外扎眼——跟從前可不是一個味兒。
客棧二樓天字房,燭火被風撩得跳了跳,定魂玉在錦盒里轉著月華似的光。田傾國翻出父親田承業的舊案卷宗,泛黃紙頁上“通敵叛國”四個朱批,紅得晃眼疼。卷末有行小楷,是當年審案吏員偷偷寫的:“周大人問案時,有內監持密詔來,臉都白了?!?/p>
“小姐,該用晚膳了?!崩娲憾酥鵁嶂噙M來,眼風掃過案卷,喉結悄悄動了下。田傾國抬眼正好撞著她慌忙移開的目光,那雙眼底藏的東西,比窗外的夜還深。
就在這當口,定魂玉突然抖得厲害,瑩白玉身浮起淡紅紋路,活像父親舊佩上的龍紋。窗外“咔嚓”一聲瓦碎,田傾國飛身撲到窗邊,三條黑影跟夜梟似的落在院里,黑袍上的黑曼陀羅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是噬影教的狗東西!”田傾國反手摸出枕下軟劍,劍身映出梨春瞬間煞白的臉。黑影已經破窗撲進來,毒爪直取錦盒里的玉。軟劍與毒爪撞得火星四濺,那股刺鼻的腥氣——跟周顯府里那些教徒身上的一模一樣。
梨春突然尖叫一聲,踉蹌著撞翻桌邊燭臺。燭火滾到地上,帷帳“騰”地燒了起來?;靵y中一名教徒甩出彩毒針,田傾國躲不開,眼看就要中針,梨春猛地撲過來把她推開。毒針擦著梨春胳膊釘進梁柱,針尖滲著墨色毒液。
“你這是何苦……為什么要救我?”田傾國一劍刺穿那教徒喉嚨,回頭看捂著傷口的梨春,聲音里藏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她早疑心梨春身份,可方才那不要命的一撲,絕不是裝得出來的。
梨春咬著唇不吭聲,眼淚卻順著下巴滴下來。這時定魂玉的光突然罩住她,玉上紅紋跟她胳膊的傷口纏在一起,一縷細紅光從傷口滲出來,竟跟玉光融成了一團。“這是……”田傾國瞳孔猛地一縮——父親說過,定魂玉是太祖造的,跟守陵人血脈連著呢。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梨春終于開了口,聲音哽得厲害,“我爹是地宮守陵人,三年前被噬影教抓了去,他們拿我家人性命逼我,讓我在你身邊探定魂玉的消息?!彼龔念i間解下半塊破玉佩,上面的龍紋正好跟定魂玉對上,“這是鎮龍佩的一半,我娘說,只有它能叫醒定魂玉的真本事?!?/p>
定魂玉跟鎮龍佩碎片往一起吸,在空中嗡嗡響,紅紋越來越清楚。田傾國心里的疑云散了大半——難怪梨春總能提前察覺到危險,難怪她懂那么多宮廷秘事,守陵人世代護著地宮秘密,這些辛秘自然瞞不過她。
窗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混著刀劍響,沈驚鴻的嗓門穿透夜色:“田姑娘,從后窗撤!魏忠賢的錦衣衛殺來了!”田傾國來不及多問,拽著梨春就翻出后窗。客棧外早被緹騎圍得水泄不通,沈驚鴻舉著繡春刀跟幾個黑衣教徒纏斗,玄色飛魚服上濺了好幾片血。
“沈大哥,魏忠賢怎么突然盯上我了?”田傾國揮劍砍倒追來的緹騎,滿是不解。她藏了這么些日子,按理說不該露餡。
“不是盯你,是盯定魂玉?!鄙蝮@鴻一刀劈開個教徒的腦袋,血珠濺到臉上也顧不上擦,“周顯招了,說這玉能開太祖地宮,里面藏著控龍脈的密鑰。魏忠賢早惦記著這東西,之前沒找著,如今玉一動,他們順著氣就摸來了。”
三人順著小巷瘋跑,追兵跟尾巴似的甩不掉。梨春突然指著前頭破破爛爛的土地廟:“那兒有密道,直通城外棲霞山,是我們守陵人的藏身地?!碧飪A國跟沈驚鴻對視一眼,這時候也沒別的法子,跟著梨春就鉆了進去。
神像后頭果然有暗門,臺階往地下通得深不見底。梨春點著火折子,潮濕的墻面上刻滿了字?!斑@是太祖留的警示,說噬影教是建文舊部搞的,一直想掀了大明的江山?!彼切┿懳?,聲音沉得很,“我娘說,定魂玉不光能開地宮,還能鎮住里面的邪祟。”
密道盡頭是間石室,石桌上擺著本卷邊的古籍,封面上“云紋秘錄”四個篆字都快磨沒了。田傾國翻開一看,里面寫著定魂玉跟鎮龍佩的來頭:太祖開國時得了塊龍鳳氣凝的寶玉,劈成定魂玉跟鎮龍佩,玉主龍氣,佩主鳳韻,湊一塊兒才能拿地宮的密鑰。
“鳳韻……”田傾國下意識摸了摸發髻上的金釵——這是娘留的念想,釵頭鳳凰雕得活靈活現,釵身的云紋跟書里的圖一模一樣。她把金釵擱在定魂玉旁,釵子突然發紅,跟玉的瑩光纏在一起,空中浮起道龍鳳相擁的影子。
“是鳳紋佩變的!”梨春驚得叫出聲,“我娘說當年太祖把鳳紋佩給了定魂玉的守護者,跟鎮龍佩是一對。田大人是守護者,姑娘你……”
田傾國心猛地一跳。父親從沒提過這些事,可金釵跟玉的反應做不了假。她想起娘臨終前說的話:“金釵藏著咱家的根,不到要命的時候,絕不能亮出來?!痹瓉磉@“根”,竟是這么大的秘密。
石室突然晃得厲害,頂上泥塊嘩嘩往下掉。沈驚鴻貼在石門口聽了聽,臉色一變:“壞了,他們找著密道了!”他回頭看田傾國,眼神挺堅決,“你帶著梨春和秘錄先走,我來擋著。”
“不行,要走一起走!”田傾國攥緊軟劍,“你是為了幫我才陷進來的,我不能把你丟在這兒?!崩娲阂颤c頭:“密道還有岔路,通東宮的暗室,咱們去投太子殿下。魏忠賢本來就想除他,殿下肯定會幫咱們。”
沈驚鴻猶豫了下,點頭應了:“也行,太子仁厚,跟魏忠賢是死對頭,投他確實最穩妥?!彼崎_另一邊的暗門,“這條道我當差時走過,出口在東宮假山后,就是得繞開禁軍的崗哨?!?/p>
往密道深處走,空氣越來越干。梨春舉著火折子在前頭引路,突然停住腳,指著墻面:“你們看,這兒的字被人改了?!碧飪A國湊過去,果然有幾處刻痕是新的,改得亂七八糟,只能勉強認出“龍氣亂”“鳳火滅”幾個字。
“準是噬影教干的?!鄙蝮@鴻皺著眉,“他們想斷了定魂玉跟鎮龍佩的聯系,好讓地宮里的邪祟出來作亂。”話剛落,前頭就傳來腳步聲,還有兵器碰撞的脆響——是禁軍巡邏隊。
田傾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幾人縮在轉角處。巡邏隊走過時,有個士兵的聲音飄過來:“魏公公下令,東宮周圍見著可疑人就抓,說有叛賊要行刺太子?!绷硪粋€嗤笑:“什么叛賊,明明是魏公公想借機會除了太子,好扶三皇子上位。”
等巡邏隊走遠,三人接著往前,沒多會兒就到了出口。推開暗門,晚風卷著桂花香撲了滿臉——外頭竟是東宮的假山花園。月光下,太子朱常洛獨自站在亭子里,臉色發白地捂著嘴咳嗽。田傾國認得他,當年父親帶她入宮時見過,雖說身子弱,待人卻溫和,跟那些驕縱的皇子不一樣。
“太子殿下?!鄙蝮@鴻先從假山后出來,躬身行禮。朱常洛嚇了一跳,看清人后眼神警惕起來:“沈千戶,你不在錦衣衛當差,怎么跑到東宮來了?還帶著外人?”
田傾國上前一步,掏出父親的半塊腰牌:“民女田傾國,是前御史田承業的女兒。家父蒙冤而死,我來是給殿下送冤證的,還有定魂玉的事,也得跟您說說。”
一聽見“定魂玉”,朱常洛臉色立馬變了。他揮揮手讓太監都退下,把三人領進書房。書房里挺素凈,書架上擺滿了書,案頭還堆著沒批完的奏折?!疤镉肥侵页?,他的冤案我早有耳聞。”朱常洛聲音低低的,“至于定魂玉,我也是前不久才從蘇先生那兒聽說底細?!?/p>
話音剛落,個穿青衫的老者從內室走出來,頭發胡子全白了,眼睛卻亮得很。“老朽蘇文淵,見過田姑娘?!崩险吖笆?,“定魂玉異動的事我盯了好些日子,如今它跟鳳釵、鎮龍佩起了反應,說明龍氣要歸位了,就是這過程怕是兇險得很?!?/p>
蘇先生展開一幅畫,是應天府的地形圖,上面標著幾十個紅點?!斑@些都是噬影教在京城的窩點,他們暗里跟魏忠賢勾結,囤糧造兵器,擺明了要搞事?!彼钢鴪D中間的西華門,“這兒是京城的軟處,他們要叛亂,肯定從這兒動手?!?/p>
田傾國看著圖,突然想通了——周顯府里的密信提過“西華門有動靜”,當時她沒明白,現在才算清楚,噬影教早把反旗備好了?!疤K先生,那咱們該怎么辦?”
“得先找著完整的鎮龍佩,把定魂玉的力氣全弄醒。”蘇先生看向梨春,“你的佩只有一半,另一半八成在噬影教手里。我打聽著,通州大營的副將吳三柱跟周顯走得近,他義妹就是噬影教的核心人物?!?/p>
梨春臉一下子白了:“吳三柱!我在教里的密信上見過這名字,我家人就被他看著。”她攥緊拳頭,眼里全是狠勁,“我去通州大營,把鎮龍佩另一半找回來,再把我家人救出來。”
“不行,通州大營跟鐵桶似的,你一個人去就是送命。”田傾國趕緊攔住,“不如分兩路,我跟沈大哥查噬影教的窩點,你留在東宮幫蘇先生護著太子?!?/p>
朱常洛卻搖頭:“魏忠賢把東宮盯得緊,梨姑娘在這兒更危險。這樣,我以巡查通州防務的名義親自去,你們跟著當隨從,既不顯眼,辦事也方便?!?/p>
這話一出,沒人再反對,當即定好天不亮就動身。當晚田傾國躺在東宮客房里,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摸出定魂玉,玉光軟了不少,紅紋在月光下慢慢轉。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又不甘又盼著她好,心里頭一股子勁上來——爹的冤得洗,大明的江山也得守住。
天剛蒙蒙亮,幾人喬裝成隨從,跟著太子的馬車出了城。官道上冷風颼颼的,田傾國掀開車簾,看著路邊枯槁的草,心里總有點發慌。這趟通州之行,怕是不會太平。
果然,走到半路,一隊騎兵突然從樹林里沖出來,橫在路中間。領頭的穿黑袍,臉上扣著銀面具,手里長刀泛著黑氣?!疤飪A國,把定魂玉交出來,本座饒你不死。”聲音啞得像磨沙子,透著股寒氣。
“你是誰?”田傾國飛身跳下車,軟劍“唰”地抽出來,懷里的定魂玉已經開始發燙預警。沈驚鴻和梨春也跟著下車,護在馬車兩邊。
“本座的名字,你還沒資格問。”面具人揮揮手,身后騎兵立馬沖上來,“只消知道,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走。”他縱身劈來,刀風裹著黑氣,周圍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田傾國舉劍格擋,胳膊震得發麻。借著后退的勁,她把定魂玉亮出來,瑩光一下子漲大,把黑氣逼了回去?!斑@玉的力氣果然名不虛傳。”面具人眼里閃過貪光,“可惜啊,你還沒本事完全用它。”
沈驚鴻趁機揮刀砍過去,繡春刀跟黑氣長刀撞得刺耳?!肮媚铮螟P釵配著玉!”他喊著,死死纏住面具人。田傾國趕緊拔下金釵,跟定魂玉握在一處,紅光瑩光絞在一起,凝成道刺眼的光盾,狠狠推過去。
面具人被光盾撞得連連后退,面具裂了道縫,露出底下猙獰的疤。“好,好得很!”他氣急敗壞地掏出塊黑令牌,“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本座狠!”令牌一舉,那些騎兵眼睛全紅了,跟瘋了似的往上沖。
“是控心令!”梨春驚叫,“噬影教的邪物,能迷人心智。”她把鎮龍佩碎片舉到胸前,碎片發著微光,“我的佩能暫時驅黑氣,大家別喘氣!”
白光漫開,那些騎兵動作慢了不少。田傾國抓住機會,把玉和釵的力氣聚成光刃,劈向面具人。面具人沒躲開,肩膀被劈中,血一下子染黑了黑袍?!氨咀涀∧銈兞?!”他撂下句狠話,帶著殘兵逃了。
危險過了,幾人才松口氣。朱常洛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地上的尸體,臉色凝重:“噬影教的勢力比咱們想的大,通州那邊,得加倍小心?!?/p>
傍晚到了通州大營,吳三柱帶著將領出城迎接。他穿著鎧甲,臉膛粗糲,眼神卻尖得很,掃過田傾國幾人時,那打量的勁兒藏都藏不住。“末將吳三柱,恭迎太子殿下?!眴蜗ス虻兀らT倒是洪亮。
朱常洛把他扶起來,語氣和緩:“吳副將免禮,近來邊境不太平,我來看看防務?!眳侨劾锘帕讼拢ⅠR又恢復如常:“殿下放心,大營里戒備森嚴,絕出不了岔子?!?/p>
進了大營,田傾國越看越不對勁。士兵們都繃著臉,巡邏的比往常密了三倍,好些穿軍衣的人,袖口都露著曼陀羅紋身——分明是噬影教的人喬裝的。
當晚吳三柱擺了宴。酒過三巡,他端著酒杯過來:“殿下,末將敬您一杯,祝您龍體安康?!碧飪A國瞥到他腰上的玉佩,龍紋跟梨春的碎片很像,就是顏色發黑,像是被黑氣浸過。
“吳副將這玉佩挺特別?!碧飪A國裝作隨口一提,“在哪兒得的?”吳三柱臉色變了變,趕緊捂住玉佩:“家傳的小玩意兒,不值一提?!彼@反應,倒讓田傾國更確定了——完整的鎮龍佩,十有**在他手里。
宴吃到一半,梨春借口上茅房,悄悄溜了出去。田傾國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大營里的夜黑得很,只有幾盞燈籠在風里搖。田傾國跟著梨春的影子,到了西邊一處偏帳外,里頭傳來爭執聲。
“把我家人放了!”梨春的聲音帶著哭腔,“你說過,我拿到定魂玉就放他們走的!”
“放了他們?”吳三柱嗤笑,“梨姑娘,你也太好騙了。鎮龍佩還沒湊齊,定魂玉也沒到手,你的家人可不能動。”
田傾國剛要沖進去,被沈驚鴻拉住。他指了指帳頂,示意再等等。帳里吳三柱的聲音接著傳來:“教主下了令,三日后在西華門動手,到時候太子和定魂玉都是咱們的。你識相點配合,不然你的家人……”
“你做夢!”梨春怒喝,接著就是器物摔碎的聲響。田傾國跟沈驚鴻對視一眼,立馬沖進去——梨春被兩個教徒按在地上,吳三柱正舉著另一半鎮龍佩得意地笑。
“田姑娘來得正好。”吳三柱晃了晃手里的佩,“把定魂玉和鳳釵交出來,我就放了梨春和她家人。”
田傾國沒說話,慢慢掏出玉和釵。就在吳三柱以為她服軟的時候,她突然將兩件寶物的力氣聚在一起,光刃直劈向他手里的佩。“你敢耍我!”吳三柱怒喝著揮拳打來。
沈驚鴻立馬沖上去纏住他,田傾國趁機把梨春拉起來。兩個教徒撲上來,被她一劍一個解決了。帳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顯然是吳三柱的人被驚動了?!翱炫?!”田傾國拽著梨春,跟沈驚鴻一起沖出帳篷,往大營外跑。
“追!別讓他們跑了!”吳三柱的吼聲在身后炸開,無數火把追了上來。三人拼命往前奔,眼看就要被追上,梨春突然指著前頭:“那兒有條河,咱們從水路走!”
三人跳進河里,借著夜色往應天府的方向游。上岸時天快亮了,田傾國摸了摸懷里的定魂玉,紅紋更清楚了,像是吸了另一半佩的氣。“雖說沒拿到完整的鎮龍佩,可玉的力氣又醒了些?!?/p>
“吳三柱說三日后在西華門叛亂,咱們得趕緊回京城報信。”沈驚鴻抹了把臉上的水,三人不敢耽擱,拔腿就往京城趕。
到了西華門,城門關得死死的,城墻上全是持械的士兵,旗幟上的曼陀羅在太陽下刺眼得很?!笆翘飪A國他們!放箭!”城上有人大喊,箭矢跟雨似的射下來。
田傾國用定魂玉撐起光盾,擋住箭矢?!翱磥硭麄兲崆皠邮至??!彼е?,“得想辦法進城跟蘇先生匯合?!?/p>
就在這時,城墻上突然亂起來,蘇先生的聲音傳下來:“田姑娘,到東南角樓來!我們在這兒接你!”田傾國抬頭,只見東南角樓的城墻上,蘇先生正揮著手喊。
三人朝著東南角樓沖,沿途的叛軍和教徒全被他們砍倒。到了樓下,蘇先生放下繩索,把他們拉上城墻。“可算把你們盼回來了?!碧K先生松了口氣,“吳三柱帶著叛軍圍了西華門,太子正在城樓上指揮呢?!?/p>
田傾國跑上城樓,就見朱常洛站在中間,臉色雖白,指揮得卻穩當。城下吳三柱騎著馬,舉著魏忠賢的令牌大喊:“城上的聽著,太子被叛賊劫持了,快開門投降!”
田傾國走到城樓邊,把定魂玉高高舉起來,瑩光穿透硝煙,照得城下一清二楚。“叛軍們看清楚!吳三柱才是叛賊,他勾結合噬影教,要掀了大明的江山!”她的聲音喊得響亮,整個戰場都聽得見。
叛軍們看著定魂玉的光,都猶豫起來。吳三柱急了,下令攻城,攻城車“咚咚”撞著城門?!胺偶 敝斐B逡宦暳钕?,城上箭矢齊發,城下叛軍倒了一片。
仗打得慘烈,田傾國揮劍砍翻爬上城墻的叛軍,沈驚鴻在旁邊幫著擋。梨春舉著鎮龍佩碎片,把叛軍身上的黑氣驅散,讓他們清醒過來。打得起勁時,田傾國突然看見吳三柱身邊有個黑袍人,手里捧著個黑盒子,透著股讓人發毛的氣息。
“沈大哥,看那人手里的盒子!”田傾國指著喊。沈驚鴻一看,臉色大變:“是噬魂盒!噬影教的邪物,能漲黑氣的!”
田傾國剛要往下跳,定魂玉突然抖得厲害,光芒暴漲,空中浮現出條金色龍影。龍影盤旋著吼了三聲,震得叛軍紛紛后退。“是龍氣歸位了!”蘇先生激動地喊。
田傾國只覺得渾身都是勁,定魂玉自動飛到她手里,跟鳳釵一起亮得刺眼。就在這時,黑袍人打開了噬魂盒,黑氣像潮水似的涌向龍影。龍影的光一下子暗了,發出痛苦的嘶吼。
“糟了,邪物在啃龍氣!”蘇先生臉色煞白,“得趕緊毀了噬魂盒,不然龍氣就廢了!”田傾國沒猶豫,縱身跳下城樓,朝著黑袍人沖去。吳三柱想攔,被沈驚鴻死死纏住。
田傾國一路砍殺,終于到了黑袍人跟前。那人獰笑著把盒子對準她,黑氣直撲臉面。田傾國把玉和釵的力氣全使出來,光刃劈開黑氣,狠狠劈在噬魂盒上。
盒子“咔嚓”碎了,黑氣潮水般退去。龍影重新亮起來,吼了一聲就沖向叛軍。叛軍們嚇得魂都沒了,紛紛扔了兵器投降。吳三柱見勢不妙,帶著幾個親信要跑,被田傾國攔住。
“吳三柱,你的路走到頭了!”田傾國揮劍刺去,吳三柱勉強格擋,卻被定魂玉的光震得經脈都斷了。眼看就要被刺中,他突然掏出枚玉觽扔向空中,玉觽炸開成黑煙,擋住了視線。
黑煙散了,吳三柱早沒影了。田傾國撿起地上的玉觽碎片,上面刻著曼陀羅紋,跟之前面具人的令牌一模一樣?!斑@東西……”她心里一沉,總覺得這玉觽背后,藏著更大的秘密。
城樓上傳來歡呼聲,叛亂平了。沈驚鴻走到她身邊:“雖說讓吳三柱跑了,但叛亂壓下去了,也算大勝。”
田傾國卻搖了搖頭。她看著手里的碎片,又望向漸漸散掉的龍影,心里慌得很。這場叛亂只是開頭,噬影教的頭頭還沒露面,這玉觽,恐怕就是解開謎團的鑰匙。就在這時,定魂玉突然轉向皇宮的方向,玉上的紅紋慢慢變樣,凝成個詭異的圖案——跟當年父親案卷里,那枚內監密詔上的印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