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安吹滅十八歲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時,窗外的梧桐葉正被晚風卷著打旋。客廳里的氣球還沒拆,爸媽剛切了塊蛋糕遞過來,妹妹舉著手機要拍他吹蠟燭的傻樣,一切都停留在最尋常的溫馨里。
直到他閉眼許愿的瞬間。
周圍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不是安靜,是死寂。妹妹舉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屏幕上的光斑凝固不動;爸媽遞蛋糕的動作停在中途,臉上的笑意像被凍住的蠟像;連窗外的梧桐葉都懸在半空,葉脈上的灰塵清晰可見。
時間,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許知安的心臟猛地狂跳,他試探著抬了抬手,指尖劃過凝滯的空氣,沒有任何阻力,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詭異。他想喊“爸”,喉嚨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仿佛連聲波都被凍結了。
就在這時,一道淡藍色的光從虛空中浮現,懸浮在他面前。那是個約莫巴掌大的物件,形狀像塊老式手表,金屬表殼泛著冷光,表盤上沒有指針,只有一片流動的銀灰色霧氣,像活著的星云。
它沒有表帶,就那樣靜靜地懸著,表殼上刻著細密的紋路,細看之下竟像是某種從未見過的符文。
許知安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沙發扶手。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惡作劇?幻覺?還是……某種超自然現象?他只是個剛成年的大一學生,昨晚還在為期末考熬夜刷題,此刻卻覺得自己掉進了科幻電影的片場。
手表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表盤上的銀灰色霧氣開始旋轉,越來越快,漸漸形成一個漩渦。緊接著,一道刺眼的白光從漩渦中心炸開,瞬間吞噬了整個客廳。
許知安下意識地閉上眼,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白光中傳來,像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肩膀。他想掙扎,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雙腳不由自主地朝著白光挪動。
那白光里,隱約浮現出一扇門的輪廓。門框是流動的光帶,門內是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淵。
“不……”他終于擠出一點聲音,帶著哭腔。他想抓住爸媽凝固的手,想回到那個有蛋糕甜味、有妹妹吵鬧的普通生日,可身體已經越過了那道無形的界限。
當他的腳尖踏入光門的瞬間,吸力驟然增強,整個人被猛地拽了進去。最后的意識停留在客廳凝固的畫面上——媽媽鬢角的白發,爸爸眼角的笑紋,妹妹手機殼上貼的卡通貼紙。
然后是徹底的失重感。
像掉進了沒有底的電梯,周圍是呼嘯的風聲,卻又聽不到任何聲音。那枚懸浮的手表始終在他眼前,表盤的銀灰色霧氣裹著他,像層溫暖的繭。他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疼,只有一種穿越隧道的眩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個世紀,那股吸力突然消失了。
許知安重重地摔在地上,堅硬的觸感傳來,混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他嗆咳著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讓他瞇了瞇眼,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時間,恢復了流動。
他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參天古木遮天蔽日,樹干粗得要幾個人合抱才能圍住,藤蔓像巨蟒般纏繞在枝椏間,地上覆蓋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木清香,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
許知安愣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那雙剛成年的手,指甲縫里還沾著蛋糕的奶油。可周圍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那枚手表依舊懸浮在他面前,表盤上的銀灰色霧氣漸漸平息。隨后直接融入許知安的腦袋里。
許知安的指尖剛觸到手表的金屬外殼,那冰涼的觸感突然變得灼熱,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下意識想松手,手表卻像生了根似的粘在掌心,表殼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化作無數道淡藍色的光絲,順著他的指尖紋路往里鉆。
“唔!”他悶哼一聲,只覺得大腦像被塞進了一團滾燙的棉絮,又脹又麻。那些光絲在他的經脈里游走,最終匯聚向眉心,仿佛在那里鑿開了一個小口,將整塊手表的輪廓硬生生“嵌”了進去。
當最后一絲灼痛感消失時,許知安癱坐在腐葉上,大口喘著氣。他抬手摸向眉心,皮膚光滑依舊,沒有任何痕跡,可腦海里卻清晰地“看到”了那塊手表——它就懸浮在意識深處,表盤的銀灰色霧氣緩緩流動,比之前更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