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陸行舟并未看著她，但時念清莫名覺得一股壓迫感襲來。

而且……她怎么感覺陸行舟對死者托夢這件事很感興趣，讓她一陣頭皮發麻。

她要是如實說了，仿佛已經能看見自己跟在陸行舟身邊當牛做馬的身影了。

她可以幫可憐的受害者找到兇手，給予法律的制裁，但是絕對不要像上輩子那樣不停歇的當牛馬啊！

于是時念清說謊了，發揮了她畢生最好的演技，只見她萬分的苦惱的敲了敲腦袋，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死者的怨氣太大了，冤魂在人間徘徊，恰好覺得我是個頂好的人，所以才入夢要我幫忙還他們一個公道？畢竟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哪里會有什么特定觸發的條件呢？一切要隨緣，切記，要對這種事有敬畏之心，不可勉強。”

陸行舟：“……”

見時念清搖頭晃腦，說得煞有其事。

陸行舟睨她一眼，沒吭聲。

時念清見人消停了，心里松了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觸發托夢的條件。

第一次是因為她碰了死者的衣服，所以張天悅來求她幫忙找尸體。

而第二次是她碰了王婧最喜歡的那個小熊玩偶。

時念清總結，只要她觸碰死者用過，或者摸過的東西，就能達到托夢條件。

她要是把這個事跟陸行舟說了，他帶一堆死者遺物上門怎么辦？

光是想想那種場景，時念清就覺得挺窒息的。

這種事還是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外界只需要知道，她能通過死者托夢找到尸體。

只是這樣一來，她便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下，這也是時念清最擔心的一件事。

那些藏在暗處的亡命之徒恐怕不會放過她。

想到這兒，她心里憑添了幾分憂愁，沒忍住開口：“陸隊長，萬一我被壞人盯上了怎么辦？”

“有我在，你怕什么？”陸行舟回復。

有警察在身邊，還沒有安全感嗎？

時念清無語：“那萬一你不在的時候呢？你總不能時時刻刻都跟我在一起吧？”

發展到這個地步，多多少少就有些曖昧了。

陸行舟也想到這層，他確實不能24小時保護時念清的安全。

沉吟片刻，把自己手機遞了過來：“加我工作號，有情況第一時間發消息給我。”

時念清眼睛一亮，也沒客氣，掃碼加好友一氣呵成。

這可比她慢慢打報警電話快多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在車上睡覺，直到晚上十點，車子才駛進海市。

時念清要陸行舟把她先送到王婧家。

抵達目的地，時念清下車。

王婧家的水果店還未打烊，塑料棚上一盞明亮的白熾燈，給黑寂的夜添了幾分暖意。

王媽媽佝僂著身體，把最外面的紅蘋果撿進筐子里，看樣子要收攤了。

“王媽媽，我有東西要給你。”

聽見時念清的聲音，王媽媽停下忙碌的身影。

轉頭，手上的筐子“啪嚓”掉在地上，紅蘋果滾了一地。

她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朝著時念清就跪下：“我知道你，是你找到我家小婧的對不對？嗚嗚嗚，謝謝，真的謝謝，是你讓我女兒回家了，也是你找到了兇手，將犯人繩之以法，你是我家的恩人，我代替小婧給你磕頭。”

時念清連忙扶住她，喉嚨眼一瞬堵得慌，良久，才緩緩道：“不用謝我，我只是……答應了小婧，替她送東西給你。”

王媽媽仰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聲音哽咽一瞬，一度失聲，灰撲撲的衣袖把臉上的眼淚擦掉，眼神明亮了幾分：“我家小婧……有東西要給我嗎？”

時念清把王婧的書包拿出來，從里面翻出一張夾在書本里，未被沾濕的一幅畫，上面畫著她家小小的水果攤，還有媽媽忙碌到深夜的身影，以及在媽媽身邊，啃著紅彤彤蘋果幸福的她。

旁邊寫了一行字：小時候以為生活都是甜甜的，長大后才知道，是媽媽吃了所有的苦，把唯一的甜留給了我。

“這副畫的名字叫生活，小婧說畫得獎了，那天下晚自習回家，要把畫送給你。”

王媽媽捧過畫，本止住的眼淚又沒忍住，往下滴落。

時念清站在原地沒動，等著王媽媽平復情緒，她目光希翼的看向時念清：“我家小婧還說什么？”

良久，時念清才淺淺一笑，輕輕抱了抱王媽媽，聲音溫柔：“小婧說，不要因為她的死亡難過，要你好好生活，她在天上看著呢，會保佑媽媽長命百歲的，所以，王媽媽，為了你家小婧，你也要振作。”

時念清說謊了，王婧什么也沒說。

她轉身離開。

身后爆發出痛徹心扉的哀鳴。

嗚咽哽咽，隨著涼風沖散在黑夜里。

時念清沒有回頭，而是看著夜色，心里想，下次要是再遇見這種事，她或許可以試著跟死人搭話，問問有沒有遺言，要帶給親人。

陸行舟一直觀察著那邊的情況，自然也聽到了時念清跟王媽媽的對話，直到手里的煙，燙到他的手，他才回神，猩紅的煙頭被他丟在地上踩滅。

以往塞滿各類案件的腦子，第一次想了點別的。

這時念清跟群眾口中傳的陰狠惡毒，心機深沉不搭邊啊。

最起碼在他看來，她還挺溫柔善良的。

分別前，陸行舟讓時念清明天上午去一趟警局。

警方給的懸賞金需要填表領取，必須走流程。

一聽有錢，時念清一掃心里的郁悶，瞬間精神抖擻，又有五萬巨款進賬。

真是太好了！

回到酒店，她洗了個澡，便沉沉睡去。

翌日，上午十點她就去了警局，填完表她就可以去學校報道了。

迎面兩個警員押送一個中年男子準備上車。

時念清對上那男人的眼睛，不由得一驚，跟夢里那充滿殺意的眼睛一模一樣，這就是兇手沒跑了。

兇手也看見了她，本麻木的神情突然變得格外激烈，差點掙脫兩名警員的鉗制，沖到時念清面前。

時念清因為這個變故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被制服在地上的犯人神情兇惡癲狂，嘴里發出嗬嗬的陰笑：“賤人，是你害我，我做夢夢見你了，我就應該早一步找到你，先送你下地獄，你給我等著，我出來必殺你。”